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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在中國詞史的重要地位和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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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在中國詞史上的地位不可磨滅。本文從其思想、人生觀、文藝觀等入手,並透過其作品的風格創新、特色、意境、詞學淵源及其詞學改革、流派、歷史影響等方面的分析,較爲完整地剖析其整個詞學體系的嬗變過程和詞學創作的脈絡,對其在中國詞史的重要地位和貢獻略作芻議。

蘇軾在中國詞史的重要地位和貢獻

蘇軾(1037—1101),字子瞻,別號東坡,北宋著名的文學家、詞人,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全能式(文、書、畫等)奇才。據研究,蘇軾進入詞壇較晚,蘇軾在《與鮮于子駿》信中說道:“近卻頗作小詞,雖無柳七郎風味,亦自是一家。”信中所謂“近卻頗作小詞”,即指熙寧八年(公元1075,四十歲)所作《江城子·記夢》、《雨中花·初至密州》等詞,此在《東坡樂府》中亦得到印證。然而短短几年的關於詞的創作中,蘇軾的才華就已得到巨大的體現,在後來的整個詞學生涯中,蘇軾的詞學更是形成了獨特的風格乃至派別,持續而深遠地影響着整個中國詞學史。前人關於蘇軾的研究文獻可謂汗牛充棟,然而,在大量關於研究蘇軾對於中國詞史貢獻的文獻資料中,或囿於其人思想之探究,或囿於其文藝作品之剖析等等,都不約而同地人爲割裂蘇軾本人(包括其出身、閱歷、思想等)與其作品之間的玄妙關係的探討,以致不能更加有效合理地科學分析蘇軾在詞史上的貢獻。據此,筆者試圖以蘇軾的思想作爲主軸,以其作品作爲副軸,對蘇軾的詞學成就進行研究。

一、蘇軾的思想及其詞學觀

蘇軾出身禮儀簪纓之家,一生思想深受儒、道、佛的影響,加上天生對於繪畫、書法等文藝的秉賦,這些都深刻地影響着蘇軾本人的藝術創作思想,乃至於形成其本人獨特的藝術創作理論和審美觀念,而這種種觀念又不斷地滲透在其詞學作品之中。

詞學在晚唐溫庭筠、馮延巳、南唐後主李煜等人“變伶工之詞爲士大夫之詞”的成功轉型以後,“詞爲豔科”幾成定論。宋初由於天下舊亂而入治不久,綱紀敗壞,士風頹廢,文人詞作相互酬和,粉飾太平,形成了帶有卑弱浮靡之氣的“西昆派”局面。蘇軾之前,北宋詞壇依然盛行晏殊、歐陽修等被號爲“詞中西昆”的詞學風格,而實質上仍然沿承了五代遺風,只有到了一向主張創作不落窠臼的蘇軾手中才大發光彩。

首先,在蘇軾思想中,一種以“挺立士風”、“有補於世”的道德自覺和“載道”精神成爲指導他本人藝術創作的核心思想。“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道,爲去聖續絕學,爲萬事開太平”(張載 語)的儒師精神也正是蘇軾本人的終極理想,在這種思想的影響下,早年的蘇軾洋溢着一股積極入世的情懷,在《沁園春·孤館燈青》中,他在“赴密州,早行,馬上寄子由”之際回憶道:

當時共客長安,似二陸初來俱少年。有筆頭千字,胸中萬卷,致君堯舜,此事何難!用舍由時,行藏在我,袖手何妨閒處看?身長健,但優遊卒歲,且鬥樽前。

在該闕詞中,蘇軾回憶道自己少年初入京城時的意氣風發,暢想着能夠憑籍自己的“胸中萬卷”,努力“致君堯舜”,實現古聖賢的大同理想。也正是這種積極樂觀的“入世”情懷,蘇軾作品中要求一種“載道”的道德教化的味道才顯得愈加濃烈。在《江城子·密州出獵》中, 他在射獵中抒發着自己的豪邁: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爲報傾城隨太守,親射虎,看孫郎。

酒酣胸膽尚開張,鬢微霜,又何妨!持節雲中,何日遣馮唐?會挽雕弓如滿月,西北望,射天狼。

疆場殺賊,爲國捐軀,這正是這種濃烈的“載道”精神和努力踐履傳統“忠恕之道”的思想在作品的滲透和潛在體現。

其次是蘇軾詞學觀中的“務實”的思想。他在《答謝民師書》明顯提出作品反對“貴華而賤實”的藝術理論,而是認爲作品應該“如行雲流水,初無定質”,“文理自然,姿態橫生”,還進一步說“求物之妙如繫風捕影,能使是物瞭然於心”[1],強調作品中對於生活的真實感受,強調了心靈感觸的至關重要。比如他在著名的《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中所寫“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洋溢着對於其第子由的無限懷念之情,在《江城子》中所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中,對於亡妻的悲痛追憶等等,這些都是現實凝結在作者心中深深的傷痕印記,化成了他本人最爲真摯的情感。

其三是作品中強調的“革新獨創”的精神。在《跋吳道子地獄變相》中,蘇軾這樣表達自己對於繪畫的藝術見解:“出新意於法度之中,寄妙理於豪放之外”,這也是蘇軾本人向來所秉持的一種不落窠臼和追求脫俗的藝術境界。比如蘇軾本人“以詩爲詞”的詞學本體論的見解中,他認爲詞應該從詩歌中解放出來,然後再“細琢歌詞穩稱聲”[2],使之韻律可歌,這本身就是一種創新精神的體現。此外,他本人對於“檃栝詞”的開創、本人自度《賀新郎》詞派、本人作品中突破“詞協音律”的藩籬等等,如後人評價說:“東坡先生非心醉於音律者,偶爾作歌,指出向上一路,新天下耳目,弄筆者始知自振。”[3],都體現了其本人詞學觀中的革新和獨創的開闢精神。

其四是蘇軾追求“解放”的思想。這種“解放”的實質是人文思想和自我精神的解放,並將這種自我解放的意識滲透到藝術作品中的過程,創作上則表現爲作者對於傳統格律、傳統風格、傳統詞牌等的突破。誠如清代劉熙載在《藝概》中評價蘇詞說,“無意不可入,無事不可言”,從《東坡樂府》中可以看出,蘇詞的題材不僅融入傳統的男女戀情、離合悲歡之類的色彩,還更多地出現了田園風情、山水景物、人生志趣、懷古感今以及詠物記事等內容,這是對於詞體裁的解放,格調的解放和思想境界的解放。蘇軾在《與蔡景繁書》中曾說:“頒示新詞,此古人長短句詩也,得之驚喜,試勉繼之。”這裏所說的“新詞”即指他對於“檃栝詞”的創作,而在《與陳季常書》中也說:“又惠新詞,句句警拔,詩人之雄,非小詞也。” 這裏所指的“新詞”又指他對於豪放詞的嘗試。葉嘉瑩先生認爲蘇軾的作品中:“有馮延巳摯烈深沉的執着,有李後主滔滔滾滾的奔放,有晏殊情中的思德圓融,有歐陽修疏雋豪放的意興和柳永開闊博大的氣象。”在蘇軾手裏,詞體被解放,詞的境界被解放,詞人的精神被解放,正是這種強烈的解放思想的滲透才促使蘇軾成爲繼往開來的“士大夫詞”的集大成者。

二、蘇詞的創作實踐及貢獻

蘇軾的思想融匯了儒、道、佛的三教精神,加之坎坷的仕途生涯,使之始終遊離在“出世”與“入世”的矛盾之中,逐漸在其“道德人生”和“學問人生”中形成了他獨特的藝術創作和藝術審美的觀念,在詞學創作中則形成自己獨特的詞學觀,並將之深深地融匯在他自己的詞學創作之中,表現爲:

(一)蘇詞的風格特色

從晚唐溫庭筠、韋莊等人所開創之“花間詞”,到南唐後主李煜“變伶工之詞爲士大夫詞”,再到“富貴詞人”晏殊、“婉約詞人”歐陽修等人的詞的風格嬗變過程中,蘇軾不僅對這種“花間詞”和“士大夫詞”均有所繼承,對於柳永的“慢詞”風格有所沿襲,並且還對於豪放詞有肇創之功,對於婉約詞有所開拓,並直接影響到後來辛棄疾之豪放詞風、姜夔之“清雅”詞風等。

首先是蘇軾本人對於“豪放詞”的開創。據《四庫全書總目·詞曲類·東坡詞提要》言:“詞至晚唐以來,以清切婉麗爲宗,至柳永而一變,如詩家之有白居易,至軾又一變,如詩家之有韓愈,遂開南宋辛棄疾一派……”高度評價了蘇軾對於豔麗風格嬗變和豪放風格肇創的意義。諸如在傳誦千古的名篇《念奴嬌·赤壁懷古》《江城子·密州出獵》《念奴嬌·中秋·憑高眺遠》之中,蘇軾縱橫恣肆,奔放灑脫,又如《八聲甘州·有情風萬里卷潮來》,其詞格調雄健頓挫、激昂排宕,乃至於後世盛譽他“橫放傑出,自是曲中縛不住者”[4],“一洗綺羅香澤之態,擺脫綢緲宛轉之度;使人登高望遠,舉首高歌,而逸懷浩氣超然乎塵垢之外”[5]。南宋蘇派詞人劉辰翁亦說:“詞至東坡,傾蕩磊落,如詩如文,如天地奇觀。”這些議論都高度地評價了蘇軾的豪放詞創作和歷史意義。

其次是對於婉約詞的繼承和開拓。蘇軾的詞包羅萬象,體裁風格多元,在婉約詞方面也具有較高的造詣,並且難能可貴的是他還一定程度上深化了婉約詞的藝術內涵和境界。比如他在《水龍吟·次韻章質夫楊花詞·似花還似非花》中的名句“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該詞被王國維贊爲歷代詠物詞的最工,又如在《卜算子·黃州定惠院寓居作》全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