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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明代後期江南商賈及其子弟的文人化現象--從方用彬談起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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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析明代後期江南商賈及其子弟的文人化現象--從方用彬談起 (一)(
對於明清普遍存在的“棄儒就賈”、“賈而好儒”等社會新現象,在20世紀90年代,學界已較集中地作了考論,普遍認爲,從明中後期開始,士商關係發生了質的變化,以致使兩者互相滲透、互相交融[①]。美籍學者余英時從士與文化這個角度,論證了那個時期士與商的互動或稱合流關係,又從商人本身意識形態變化出發,肯定並強調了由日本學者提出的“士魂商才”觀念。筆者在翻閱嘉靖、萬曆時一些文人集子,尤其是在詳讀陳智超所著《明代徽州方氏親友手札七百通考釋》[②]之後,深感到歷史事實的錯綜複雜、豐富多樣,擬從另一側面,也即明代後期商賈文人化[③]這個層面,對士商關係等問題作一思考與闡發[④]。明代後期,士與商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對於這種現象似不能一言以蔽之。中國自古就有“君子之儒”(道德之儒)、“小人之儒”(世俗之儒)之分,前者專治儒業,將治國平天下看作人生最終責任;後者卻專事翰墨,吟詩作畫,結社交遊,甚至可以說是詩酒人生。如果給後一種人定位,嚴格來說,他們不能算是純粹的儒者,而是具有文學藝術才能之文人。明代儒生學者與文人兩者間沒有絕對界限,但區別確是客觀存在。洪熙年間,大臣楊士奇與仁宗皇帝曾談論如何看待儒人賦詩問題,楊氏答道:“儒者鮮不作詩,然儒之品有高下,高者道德之儒,若記誦詞章,前輩君子謂之俗儒。”[⑤]這是一種品級上的劃分,雷同與“君子”和“小人”儒之說。我國的史志等文獻中,大凡有“儒林”和“文苑”之分,那似又一種對文士學者技術上的區分。明代所謂“士少年”,博得一科第之後,方弁髦棄之而後學詩、鑽研古文等,否則被視爲“山林之士,不事科目者耳”。科舉與文學分道,這又是實際生活中兩者有別之佐證。當然,明代幾乎所有文人,包括商賈及其子弟從文,無不是由學儒起步,一開始就將追求功名看作他們共同的價值準則和人生最高境界。但因爲仕路狹窄,或其他種種原因,他們以後的人生道路與最終結果南轅北轍。明代後期,商人及其子弟中的文人學士,既有順利出仕,做了高官大僚的申時行、許國、汪道昆等等;更有放情詩畫,造就了不計其數的布衣文人,如下文將提及的`吳敬川、童佩、沈明臣、方用彬等等。明代儒賈關係,討論已經較爲圓熟,但商人與文人關係,商人爲何、如何轉向於文,學者雖有所涉及,卻尚未深究。《明代徽州方氏親友手札七百通考釋》一書的出版,剛好提供了這樣一個具有豐富細緻資料的個案,七百通信件之得主—方用彬,正是商人與文人雙兼的典型人物。從他出發,推而廣之,對明代後期商賈及其子弟文人化問題作些探討,或可窺視當時商人的另一面相,以及商賈隊伍的變化與晚明商業、社會文化等的關係。當然,我們也無意以一點或一些點來概括商人全貌,只是希望透過對某些個案的深入探討,多側面地來考察商人,更透徹地剖析當時商人與文人關係。爲敘述方便,本文只限於江南區域[⑥]的範圍之中。一明代徽州方氏親友七百通手札,所提供的雖是方用彬其人其事的多方面碎片,但若將其串聯在一起,一個文人商賈生動鮮活的生活畫面即呈現眼前。七百通手札,經陳智超先生的精到考釋,可知方用彬生於嘉靖壬寅(二十一年)八月,卒於萬曆戊申(三十六年)四月(公元1542-1608年),是一商人子[⑦]。本人與族人又共同開有店鋪和典肆(有幾座抑或只有一所綜合性的鋪子,材料沒有明確記載,尚待進一步考證),亦一活躍的鋪商。方用彬祖父輩就是商人,經其叔祖兄弟三人的合力經營,家境已很富有。到他父輩,承襲祖業,仍在淮揚一帶經商,所以家業愈益昌盛。[⑧]方用彬大約二十來歲,已經主管家庭經濟,至遲三十多歲,即主持典鋪生意[⑨]。五十出頭,其店肆頗成規模[⑩]。除典當外,又銷售墨、硯、香、箋等文化商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