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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卡爾維諾《月亮與霓虹燈》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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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各領域中,大家都不可避免地要接觸到論文吧,論文是指進行各個學術領域的研究和描述學術研究成果的文章。如何寫一篇有思想、有文采的論文呢?以下是小編幫大家整理的論卡爾維諾《月亮與霓虹燈》論文,希望對大家有所幫助。

論卡爾維諾《月亮與霓虹燈》論文

《月亮與霓虹燈》選自卡爾維諾的短篇小說集《馬可瓦爾多:城市的四季》(Marcovaldo:or the seasons in the city),小說集完成於1973年,其成稿時間正好夾在《看不見的城市》(1972)、《如果在冬夜,一個旅人》(1979)兩部小說之間。這個時期的卡爾維諾正好旅居法國,受當代思潮大師列維-斯特勞斯、羅蘭巴特、索緒爾、拉康、德里達等人的影響,開始拓展小說書寫的可能性。

有評論曾指出:《馬可瓦爾多》不必花費太多的假設和推想就可以愉快進行閱讀。筆者以爲這種論調僅觸及小說表層,在其簡單,樸實的筆調下面蘊含着豐富的隱喻、象徵、復義、反諷。

卡爾維諾詩性的和行文結構給予其作品足夠的距離。審美距離一語本身可以追溯到愛德華.勃羅的著作和他的論“距離”那篇頗具影響的開拓性文章。顯而易見,這一學說特指課題及其觀衆的關係,作爲空間性隱喻,它建立在固定絕緣客體之上,而客體同觀衆及其興趣的分離,則是觀念對客體作出審美反應的前提。卡爾維諾所追求的審美距離要求他以簡約的語言敘事,但是這種簡約並不是思想內容上的匱乏,語言的簡約標誌着內涵的減少,卻預示着外延的增加。詩性的行文結構重築了審美距離,給讀者更大的想象空間,同時表達了更大的資訊量。下面讓我們細讀這部作品來剖析小說的隱性話語:

小說開頭描寫到“GNAC耀眼的光亮持續了二十秒鐘後熄滅了。二十秒鐘的瞬息間,整個夜空露出笑臉……”作者詳細地描述了“笑臉”以突出夜空的寧謐,月光的曼妙,此時作者似乎完全陶醉其中。所以當霓虹燈的明亮吞噬了月光的華彩,作者的筆調顯得那麼地憂鬱和遺憾:“每當它亮的時候,夜空變得平平坦坦、漆黑一片,月亮驀然慘淡無光,星星失去了光彩。”

耀眼閃亮的霓虹燈與靜謐和諧的夜空構成了兩個對立的意象。前者無疑是現代文明的象徵,後者則是自然界的原始性徵。霓虹燈射出的強烈磷光使貓驚恐地逃逸表現了現代文明對自然的入侵,暗示着自然界的生物在現代文明的.侵襲下無處藏身。

接下來,馬可瓦爾多一家登場了。可以看出作者筆下的馬可瓦爾多們並不富裕,僅僅“住在霓虹燈對面一幢樓的閣樓裏”。

率先出場的是18歲的大女兒伊索麗娜,GANC的閃亮使她“情不自禁地尋味着舞廳裏快樂的舞、五彩繽紛的燈光”,她是一個醉心於現代娛樂的女郎。月光被吞噬並沒有讓她覺得有什麼遺憾,令她興奮得反而是霓虹燈的閃耀。伊索麗娜的形象代表着被現代工業俘虜的一批人,他們醉心於工業社會的五光十色、繽紛豔麗,他們被工業文明的衣香鬢影深深吸引。

接下來出場的塔尼菜和米凱利諾,六歲和八歲的孩童不諳世事。他們沒有經過工業文明的薰陶,自然的天性在他們身上保留得最多。出於本性,面對夜幕,他們“總是眼睛瞪得滾圓,凝視着窗外,一種窒息朦朧的恐懼在他們腦子裏盤旋,彷彿他們置身於匪徒的包圍中。”夜幕下的窗外世界對他們來說是未知的,孩子們好奇地想一探究竟,但是除了好奇之外,怕黑也是人的自然本性之一,所以總有恐懼的念頭在腦中盤旋,這是在探知未知世界時的必由之路。但恐懼激發起他們更強烈的探知慾。爲了克服恐懼感,孩子們自詡爲超人,孩子們心目中的超人就如同神話時代的英雄,這種英雄崇拜在工業社會已經不復存在。工業時代對自然的征服是以往任何時代都無法企及的,然而這種強勢聲音的背後是信仰的缺失和死亡。

媽媽多米娣拉感到窗外黑夜的氣氛會對孩子們有害,不過當霓虹燈“照得室內室外一片通亮”時,自己彷彿“走進了一家豪門巨室。”毫無疑問,這裏的“氣氛”和“豪門巨室”也是指向性的。多米娣拉經歷了這個社會,她是有着所謂的經驗的,她感覺到外面的世界對孩子們充滿誘惑,希望孩子們在這些誘惑中能夠執着地保持自己本真的狀態。但對任何個體而言,這種本真狀態之能夠保有,而不能迴歸。一旦墜入追求物質的深淵,就不停地希望拋開“閣樓”生活,走進“豪門巨室”。

十五歲的費奧達利吉幻想着他心目中的少女,但是少女的臉的輪廓卻一次次地被霓虹燈刺眼的光吞噬。這喻示着工業文明對自然本性一次次的挑逗。在這二十秒鐘燈光的明滅之間,費奧達利吉經歷着他的希望和失望。在形容少女的印象時,作者寫道:“玻璃窗裏露出一張如同月光、霓虹燈光和夜晚大自然光色的少女的臉,一張幾乎還是幼女的小臉。”作者的喻意很明顯,真正美麗的是月光,霓虹燈和夜晚大自然光色下的結合體。只有當三者統一爲一個整體的時候,美才獲得了真正的力量。作品想要表達的是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願望。和諧纔是美的真諦!

一家人中最後登場的就是父親馬可瓦爾多,馬可瓦爾多和孩子們糾纏於星辰和廣告之中,他們之間的一問一答是理性與非理性的對話。父親用現代的科學成果解釋孩子們的問題,可是孩子們卻有了更多的似是而非的疑問。的確,在這麼一個物慾橫流的世界,在人們的信仰、情感進一步的迷失的情況下,到底誰更理性?真的難以辯明。或許孩子們的話才道明瞭真理,月亮會比皮埃貝納爾蒂大樓還高嗎?文明社會裏的人都知道不會,人永遠無法完全征服自然,甚至超越自然,但是爲什麼還要執着於那麼做的?這顯然是全人類需要思考的問題。

父親和母親一樣經歷了比孩子們更長的人生,他對自然嚮往甚於家中所有人。不過馬可瓦爾多被束縛於現實社會,他雖然已經明白了工業社會對自然世界的摧殘,但是他也只能發發“但願把它打滅了”這種感概,在這點上,米凱利諾顯然比父親果斷許多,射暗了霓虹燈。這意外而來的黑暗使馬可瓦爾多一家人離夜空更近,“佈滿星斗的天穹在他們頭頂上完全顯露出來了。” “夜的黑暗將閣樓罩在裏面,像一個晦暗的屏障把高處和樓下另一個世界分隔開來。”靜謐的夜空和皎潔的月光激發了全家人的原始本性,每個人都陶醉其中,他們有更多的時間和空間去探尋自身的心靈世界。也就是這個時候,每個人的人格都和其內在是一致的。同時,作者傳達了這麼一個資訊:只有文明屈從於自然時,人的自然性纔會得到最大的滿足。

戈迪弗雷多博士的出現打破一家人的平靜,他把外部世界的利益糾紛帶進這個家庭。如果說伊索麗娜只是嚮往文明社會的底層人物,那麼戈迪弗雷多博士則是這個文明社會的構建者,或者說他是這個社會的強權人物、高層人物。他決定着文明與自然的關係,並且在大多數情況下,爲了利益,他們不惜犧牲自然。他說的“SPAAK已經是溢到缸外的一滴水,很快就會乾涸。”就是文明社會的法則,甚至是一種威脅。他要傳達的很明確:只有遵循法則才能生存,不然就被淘汰。這句話有兩個指向,一方面是解釋SPAAK公司被淘汰的原因,另一個方面就是對底層小人物的威逼了。在這種情況下,馬可瓦爾多一家也只能淪爲上層利益爭鬥的工具。

下面我再借用莫瑞.克里格(美國資深理論家)設計的兩個圖標來闡釋隱喻中對立因素之間的抽象關係。

克里格認爲這幅圖代表了“通常關於一對對立項之間張力的黑格爾式概念,然後繼以對立項之間的妥協和綜合,再後繼以進一步的張力和進一步妥協的產生。”首先,一條張力線將A和反A連接起來。A和反A在兩極排斥中相互分離,它們也在每一端受到使它們聚攏的壓力。在這種壓力下,張力線向上凸起,再凸起,直到折斷,於是新折斷線的兩個線段形成了一個“八字”。排斥便成了相互加強,綜合在頂端贏得了高度妥協。這就是新A。新A再次產生其強性對立項,並由一條張力線把它與對立項連接起來,於是綜合過程又重新開始,總是在不斷前進的系列當中,在越來越高的水平上,從對立走向綜合。

卡爾維諾的這部作品向我們展示了文明社會與自然的關係。文明社會與自然可以看作是上圖中的A和反A。

一般而言,一個文明形式的程度越高,其自身所容納的文明對人的自然性的削弱就越強。人是社會性與自然性的矛盾統一體。自然性決定人對自由的追求,不爲外在制約束縛,這是單獨的生命形式。文明的發展要求社會性對自然性進行壓制,講究個體與個體之間的制衡,當融合出現衝突時,社會性必然率先擴張,威脅並逼迫自然性的存在。這是一個生命整體的生存方式。如果個別侵害了整體就必須接受制裁,制裁一開始需要整體的同意,但生命整體種羣的擴大,讓這種原始的成了羈絆,延誤、意見的不統一,戕害了整體的利益,階級的出現正是對發展的貢獻,統治階級促進了文明的向前。文明的進一步發展導致了利益的另一種衝突則爲統治與被統治的衝突。這已經從文明與外部自然的衝突轉向文明內部。這裏所說的一切的最終指向其實都是對文明自身的關注。所謂是文明內部的紛爭,人已從關注自身轉向外界,一切利益的原則就是獲得最大限度的人可以滿足生命體較高層次的對精神的需求。直到18世紀西方發現人本身,這種政治對人性的壓制轉向隱蔽,潛化成人自身的要求,而且永遠無法說清這是一種進步還是人自然性的進一步丟失。不管政治要求人怎麼做,可以知道的是,任何一個單獨的個體都只是龐大的文明機器上隨轉的微粒,也許某個時候微粒會成爲關鍵的螺絲釘,左右了一時的發展,但在整個文明的發展方向面前卻束手無策。也可以說在這個世界上,不管是還是,甚至說不清的主義,其最終的目的無非是搶奪文明的制高點。說穿了就是統治的手段,其沒有根本的區別。

文明內部的紛爭導致自然的惡化,一切行爲都以利益爲導向,文明的擴張侵害了自然,而人來自自然,這種行爲本身就是對人自身的傷害。亙古如斯。

單就卡爾維諾的文字本身來看,A和反A可以看作是馬可瓦爾多一家人嚮往自然寧靜與窗外霓虹燈的鬥爭,新A則是米凱利諾射碎霓虹燈的一剎那,全家了獲得了短暫的與自然親密接觸的機會。戈迪弗雷多博士的出現則表示新反A出現,經過他的脅迫,雙方最終妥協,進而轉到了更新A的局面:即作品的最後還是文明的勝利,霓虹燈恢復了往日刺眼的光芒,並且有過之無不及,從每20秒亮一次,一次亮20秒到每2秒亮一次,一次亮2秒。

在這燈光的明滅中,卡爾維諾留給讀者一個疑問:閃耀的霓虹燈到底是是明燈還是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