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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操練》得與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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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東人民出版社今年出版的《思想操練──丁東、謝泳、高增德、智效民、趙誠人文對話錄》(文中簡稱《思想操練》)以對話體形式介紹了對20世紀思想學術史的討論。它以形式的新穎、言說的坦率和在思想學術史上恢復真相的努力而引人注目。5位參與討論的作者都是思想學術史方面的有心人,對中國當代的思想學術狀況有着長期的共同關注和彼此間具互補性的個人,且都具思想上的敏感和勇氣。由他們來談論中國20世紀思想學術這個話題,是比較好的組合。《思想操練》的作者精神上不自設藩籬,不受任何與自由思考不相容的禁忌約束,他們挑戰了許多禁區,表達了許多真知灼見,使這本書在揭示和思想學術真相方面具有很大資訊量,對人的精神可起解蔽作用。

《思想操練》得與失

亟待清理的20世紀思想學術發展脈絡

中國20世紀曆史涉及到的人和事,幾乎都經過特定和意識形態的篩選和塗抹,太多的史實被僞造的東西所置換,成了人民不能知曉的祕密。且不說百餘年前的歷史事件、人物面貌、是非功過錯亂得一塌糊塗,就連剛過去20來年的許多歷史真相也被重重迷霧所遮蓋。社會歷史如此狀況,被政治和意識形態“陣地化”、工具化的思想學術領域,其歷史面臨同樣處境。由於負載了特殊的政治和意識形態任務,在相當長時間內,思想學術史必須由一批奉“詔命”的官方學者撰寫,即使有獨立思想者想從事這方面的研究和寫作,其文字在嚴密的出版控制下也難見天日。“奉詔”撰寫者缺乏寫任何史都必須具備的精神上的誠實,他們拿政治和意識形態的普洛克魯斯忒斯之牀[1]去裁量思想和學術,僞造、隱匿、貼標籤、按需篩選、“按需拔高”、“按需棒殺”等扼殺學術自由的手段無所不用。這樣寫出來的所謂“思想學術史”,謊言和不容異見是其兩大特徵。這種“史”裏,除了居於至尊地位的欽定“學說”,多是些依附於權威,既靠闡釋、吹捧教條,又靠討伐異見掙得“正統地位”的東西。思想不是被剔除得不留痕跡,就是被施加語言暴力的批判對象。這種“史”非但不可能提供歷史本應提供的思想學術領域的真實發展脈絡,反而起了完全相反的作用:憑藉把持的話語權,將現實中靠非學術手段維繫的系統謊言冒充“真理”確立下來,以圖長久支配全社會的思維和判斷。近半個世紀以來,這些無思想學術含量的遵命之作、趨時趨勢之作冒充學術成就以假亂真、以假壓真,徹底擾亂了思想學術的真實發展脈絡。

在20世紀80年代,思想學術界久遭禁錮的獨立思考和求真精神相對於過去有了一定空間。欽定學說獨霸學界的局面不復存在,但仍然在憑藉非學術力量試圖繼續支配人們的思維和判斷,已經通行了數十年的篡改歪曲手法也仍然在對思想學術史領域發生。儘管撰寫真實的思想學術史的呼聲很高,但並未退出的政治干預阻遏了必要的反省和重估,仍然存在的禁區也使不可迴避的人和事繼續被迴避,撰寫信史的努力舉步維艱。到了90年代,學界浮躁之風日盛,無原則性和投機性滲進這個領域,既對正直學人恢復真相的努力起着干擾、破壞作用,又直接製造了思想學術發展脈絡的新的混亂。這兩股破壞性力量的夾擊造成思想學術上許多糊塗賬,如果不盡快開始這方面的認真研究和清理,中國20世紀思想學術真實可靠的發展脈絡和麪貌將埋葬於混沌之中。

向禁區突進,尋找歷史真相

就20世紀思想學術這樣一個既寬泛又要求深度的話題進行有成效的對話,須得確立一個適當方略。該書作者們確立的方略是:對20世紀前半段,着力於重新擦拭遭人爲歪曲醜化的思想先賢們的歷史光輝;對後半段則着力於反思。我認爲,這一方略表明作者們對20世紀兩個階段思想學術狀況有相當清醒的認識和準確的判斷,同時也定下了全部對話的精神基調:堅決恢復真相,對謊言取不妥協態度。無疑,作者們認同自由精神、獨立思考乃思想學術之靈魂,對以下情況瞭然於心:由那些在自由精神、獨立思考成爲禁忌和重罪的年代公開出版並佔據大學講臺的所謂思想學術史來展示的“思想學術成就”,除了系統的謊言和不對這謊言構成威脅的冷僻研究,多半是被逆向篩選後留下的無甚思想學術含量的平庸東西;而系統謊言既表現爲登峯造極的狂妄自吹,又表現在對自由思想的污損、醜化上,這狂妄自吹和污損醜化包括中國思想先賢在內的人類自由思考成果乃系統謊言的一體兩面。整理20世紀思想學術,就得一方面還原被污損、被醜化的那一段思想學術的本來面貌,另一方面去除作爲強權政治意識形態支撐並憑藉強權橫行學界的“”爲自身套上的層層光環。這是需要勇氣和學識的工作,幾位作者具備這兩方面條件。這使他們在恢復真相上取得令人矚目的進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