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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周易》和天文學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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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談《周易》和天文學——向李申先生討教

也談《周易》和天文學論文

經常拜讀李申先生有關《周易》與古代科技關係的大作,今又在國際易學聯合會網站上看到李申的文章“《〈周易〉和天文學》”,受益匪淺。由於曾經撰寫《儒家文化與中國古代科技》對這一問題略有涉獵,故有些疑問,提出來向李先生討教。

李先生承認劉歆、一行是古代有貢獻的天文學家,並且都用《周易》的象數解釋曆法的基本數據。我本以爲僅憑這兩點就可以認定《周易》對古代曆法有積極作用。而李先生則認爲,劉歆用《周易》的象數解釋曆法,“不過是在已經做成的歷法上塗了一層油彩。無論這層油彩的色調如何,但曆法本身沒有變。”又說:“假如我們把曆法當作一本書,那麼,周易,僅僅被某些人(如劉歆,一行)用來做了這本書的封皮”。憑我的理解,李先生的觀點是:《周易》對古代曆法是有作用的,只是作用不那麼大(或可有可無)。(不知這種理解恰當否?)

問題一,如果《周易》對古代曆法的作用不那麼大,劉歆、一行爲什麼在修訂曆法時,還予以高度的重視?這會有很多可能的答案。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在當時,《周易》對於曆法是非常重要的。如果這是事實,那麼,我們憑什麼說《周易》對古代曆法的作用不那麼大。

問題二,如果劉歆、一行用《周易》的象數解釋曆法所起的作用是可有可無的,那麼,這種解釋方法爲什麼會被一直沿用,而且,古代曆法一直是不斷髮展的?雖然古代曆法的不斷髮展可以用多種原因來解釋,但是,《周易》所起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

問題三,如果劉歆、一行用《周易》的象數解釋曆法所起的作用是積極的,我們憑什麼說《周易》對古代曆法的作用不那麼大呢?劉歆、一行用《周易》的象數解釋曆法雖然在歷史上也受到批評,但應當從歷史發展的角度來看,後人的批評,不應當否認其曾經起過的作用,就像今天可以不用《周易》的象數來研究天文學,但不能以此否認《周易》的象數對研究曆法曾經起過的作用。

我個人以爲,要否認《周易》對古代曆法有積極作用有很多困難,所以,我更願意研究這樣的問題:《周易》爲什麼能對古代曆法產生積極作用?若李先生有興趣,我們可進一步探討這樣的問題。

再談《周易》和天文學——向李申先生討教

對於中國古代曆法史上用《周易》象數比附曆法基本數據的現象,李申先生在《〈周易〉和天文學》中,用不少篇幅論述了古代天文學家所做出的批評。 其實,古代天文學家的不少批評仍然是根據《周易》而做出的。試舉李申先生所引的兩例進行分析:

其一,李申先生引杜預、何承天對劉歆三統曆的評論。杜預對劉歆三統曆的批評主要是講三統曆不準確,並根據《周易》“革”卦的《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爲依據,提出修歷的原則。他說:

《書》所謂‘欽若昊天,曆象日月星辰’,《易》所謂‘治歷明時’,言當順天以求合,非爲合以驗天者也。

後來的何承天也說:

夫圓極常動,七曜執行,離合去來,雖有定勢,以新故相涉,自然有毫末之差,連日累歲,積微成著。是以《虞書》著欽若之典,《周易》明治歷之訓,言當順天以求合,非爲合以驗天也。

這裏所謂的“順天以求合”,就是要求根據天象制定曆法並使曆法符合天象;《尚書·堯典》中帝堯命令羲氏、和氏透過觀測日月星辰的執行制定曆法以及《周易》中所說“《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仰以觀於天文,俯以察於地理,是故知幽明之故”,就是“順天以求合”。何承天認爲,制定曆法應當以儒家經典《尚書》中的《虞書》以及《周易》爲依據,應當“順天以求合”,而不是爲了讓天象符合於曆法,不是“爲合以驗天”。

其二,李申先生引邢雲路的《古今律歷考》對一行大衍曆的評論。邢雲路的《古今律歷考》的`第一卷爲《周易考》,討論《周易》和曆法的關係。其開宗明義便是:《象》曰:“澤中有火,革,君子以治歷明時”,主張改歷。接着,便是“律歷配六十四卦”,講64卦與12律24節氣相配。又說:“大衍爲天地之樞,如環之無端,蓋律歷之大紀也。”該篇最後說:

夫是易也,顯道佑神,何物不有,歷固在其中矣……至於氣朔之分秒,升降,消長、一而不一,則在人隨時測驗,以更正之。正其數即神乎《易》也(這幾個加點的字,李申先生沒引述——筆者注),漢史不知,遂以大衍之數,牽強湊合,以步氣朔,而謂歷數諸率皆出於此,則非矣。

李申先生認爲,“邢雲路的話反映了他那個時代的某種精神:理學已經嚴密地控制了人的思想,作爲六經之首的《周易》,更加不容褻瀆。易“顯道佑神”,給人們指示大道,讚美和擁護神靈,所以歷“固在其中”,因爲《周易》已經包含了一切;不僅歷,而且醫、律,可能還有許多別的什麼,都“固在其中”。邢雲路還沒有膽量說不在其中,或者是沒必要說那些結論性的,授人以柄的話,還是就事論事吧。”我以爲,李申先生的解釋有臆測之嫌。我認爲,邢雲路想要說明的是,牽強湊合地去附會《周易》象數並不是《周易》之神妙之處,只有“隨時測驗,以更正之”纔是《周易》的根本。這與以上杜預、何承天所言是一致的。

所以,我認爲,古代曆法中的爭論,大都依據於《周易》,誰也沒有貶低《周易》對於古代曆法的作用。但是,在對《周易》的理解上略有不同。

三論《周易》和天文學——向李申先生討教

李申先生在《〈周易〉和天文學》中認爲,古代曆法家用《周易》解釋曆法是牽強附會、“大約有些苦衷”,或者說是,可有可無,不得已而爲之。筆者不敢苟同。我認爲,古代曆法家用《周易》解釋曆法反映了三方面的積極意義:

其一,從科學發現與理論解釋的關係來看,用《周易》解釋曆法是曆法研究的進一步深入。在曆法研究中,獲得正確的歷法數據是非常重要的。雖然我們可以知道古代曆法家大都精通《周易》,並且用《周易》解釋曆法的基本數據,但他們如何算出這些數據,《周易》在他們計算數據時實際上起了怎樣的作用,無論是積極的,還是負面的,這涉及曆法家的思維和心理過程,我們不得而知。我們可以討論的是,古代曆法家用《周易》解釋曆法的基本數據,這對於古代曆法的發展來說,是積極的,還是負面的。我們首先必須承認,在科學研究中理論解釋的必要性。古代曆法家不滿足於曆法的基本數據,而試圖對它做出解釋,這是科學研究的進一步深入,是必要的,不是可有可無。至於爲什麼用《周易》來解釋,這是由當時曆法研究的“範式”來決定的,不能說是“有些苦衷”。

其二,從遵循“範式”與打破“範式”的關係看,用《周易》解釋曆法是古代曆法研究的重要組成部分。《周易》象數是當時曆法研究所遵循的“範式”。這個問題證明起來很複雜,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古代曆法家大都遵循這個“範式”,如果古代曆法與《周易》相矛盾,肯定不會被認可,即使是用現代天文學的理論加以解釋。如果承認《周易》象數是古代曆法研究的“範式”,那麼,《周易》象數對於古代曆法研究的積極意義,那就是不言而喻的。當然,在科學研究中,既有遵循“範式”,還有打破“範式”,這在科學發展中是同樣重要的,不可顧此失彼。

其三,從科學與文化的關係看,用《周易》解釋曆法是運用文化來促進科技發展。在中國古代,《周易》文化是一種強勢。用《周易》解釋曆法可以使曆法得到普及和延續,相反,如果曆法與《周易》相矛盾,不僅無人會認同,而被拋棄,而且作爲曆法家,他們也不可能這樣做。有人可能會以現代科學與文化的差異性來否認這種做法,但是,在中國古代,科技是文化的一部分,這一點在拙著《儒家文化與中國古代科技》已作論述。筆者甚至認爲,即使在今天,把科學與文化對立起來也是有危害的,科學與文化之間應當保持一種和諧。在今天,科技成了強勢,用文化解釋科學,可能是可有可無,但是,用科學來解釋文化,就非常必要;與此對應,在古代,《周易》是強勢,用《周易》解釋曆法,當然也非常必要,也具有積極意義。

以上只是就中國古代用《周易》解釋曆法對於古代曆法發展的積極意義做些闡述,至於今天是否還具有同樣的意義,這隻能另行再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