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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前提升書法藝術地位的個人見解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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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藝術發展到今天,已經跋涉了幾千年之久(學術界比較普遍的意見,殷代就有了毛筆,隨之而誕生了書法)。儘管其間有順暢也有坎坷,有潮起也有潮落,然而,它卻從未受到像今天這樣強烈的衝擊與嚴峻考驗,其生存環境也從未像今天這樣艱難。即便如此,我們仍堅持認爲:書法不需要虛美,也毋須憐憫,只要遵循藝術規律,給予它更多的關懷,並還它以尊嚴,書法必能曲折行遠、前途無量。那麼,如何才能還書法以尊嚴呢?可以從兩個方面入手:一、抓好書家隊伍建設(優化內部);二、純潔書法發展的外部環境。

當前提升書法藝術地位的個人見解論文

一個不可否認的事實是,當下的書法藝術賴以生存、發展的社會環境發生了並繼續發生着巨大變化,傳統的藝術理念、表現手法乃至創作材料、傳播途徑等,都受到強烈挑戰。面對如此複雜而多變的形勢,有些書家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困惑與迷惘,甚至有人懷疑書法這門古老藝術還能走多遠?我們對它的存在和發展到底還有多少自信?

的確,書法正面臨着十分嚴峻的考驗與艱難的抉擇。然而,即便如此,筆者仍堅持認爲:當下,書法所渴望的不是言不由衷的虛美,不是無關痛癢的憐憫,而是屬於它自己的那份“尊嚴”——一種建諸藝術規律之上的人文關懷。當書法的尊嚴真正得以重塑,它必能曲折行遠、前途無量。那麼,如何才能重塑書法的尊嚴呢?筆者以爲,最重要的是:一、抓好書家隊伍建設(優化內部);二、純潔書法生存和發展的外部環境。

先談第一點:書法的尊嚴問題。從根本上講,書法的尊嚴是人的尊嚴——書家的自愛與自尊。清人劉熙載曾經說:“凡論書氣,以士氣爲上。若婦氣、兵氣、村氣、市氣、匠氣、腐氣、傖氣、俳氣、江湖氣、門客氣、酒肉氣、蔬筍氣,皆士之棄也。”

書法是文化,是一種只有文化人(需要說明的是,文化不簡單地等同於學歷,文化也不等於知識,現在有學歷無文化、有知識無文化的大有人在)才能從事的高雅藝術。書法藝術的尊嚴源自書家的尊嚴。無法想象,一羣沒有文化、修養低下、缺乏尊嚴的人佔據了書壇會是一種什麼樣子!所以,要重塑書法的尊嚴、維護書壇的尊嚴,從藝術本體論的角度,首先要考慮書家隊伍自身的尊嚴。對此,筆者有如下三點建議:。

第一,提高書家的社會責任意識。書法既有形下品格,也具有形上品格,它不僅僅是“技”,是“藝”,是“器”,更是“道”。

“尺幅天地,構建的是中國人的精神家園。……藝術家既要滿足於個人精神的愉悅和經濟利益的充實,還要想到爲大衆爲社會服務,用最具親和力的書法藝術填補國人的精神生活”,所以,一個合格的書家必須具有較強的社會責任意識,把關心社會、服務大衆作爲自己的首要職責。

然而,在一些錯誤價值觀的影響下,當下書壇卻盛行着一股股“拜金主義”、“ 拜權主義”的歪風。我們看到,有些書家雖然高喊着“繁榮社會主義書法創作”、“書法藝術爲社會、爲大衆服務”,但其內心深處念念不忘的卻是自己的名和利、得與失,從未把大衆的、社會的需求放在心上,因而,他們的創作便少了必需的基礎,也少了真正的源頭活水——要麼,鑽故紙堆去抄寫前人的、甚至是缺乏生命力的東西;要麼,顧影自憐、無病呻吟。筆者曾在一個座談會上聽到這樣的批評:“雖說書法藝術直接連結現實生活的功能相對較弱,但也不能脫離生活、脫離現實。可現在的書法家們,離老百姓不是越來越近而是越來越遠。”筆者以爲然。當一個書家的私慾在不斷膨漲的時候,他的社會責任意識(包括他的良知)就必然會淡化,其結果,不僅敗壞了書壇的風氣、玷污了這門聖潔的藝術,他自己恐怕也難免淪爲拜金主義、拜權主義的奴隸。

第二,注重文化修養。

什麼是“文化”有人做過統計,其答案有上百種之多,可謂五花八門、莫衷一是,但究其本原(即文化最原始、最基本的含義)則是指“文治”與“教化”,是古代君王用來安邦治國的一種重要手段;而所謂“傳統文化”,最簡單的解釋莫過於“傳統的禮樂教化”。當年,孔子曾向兒子鯉提出一個問題:“‘學《詩》乎?’對曰:‘未也。’‘不學《詩》,無以言。’”後來,他又以同樣的問題教誨學生:“小子!何莫學夫《詩》?《詩》可以興,可以觀,可以羣,可以怨。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多識於鳥獸草木之名。”

孔子爲什麼對學《詩》(《詩》即《詩經》,在這裏泛指各種文化知識)如此重視呢?原因之一:在孔子看來,學《詩》是一個仁人君子重要的修養方式,他曾強調,人的一生應“興於《詩》,立於禮,成於樂”。原因之二:只有學好了《詩》,才能實現“齊家治國平天下”的遠大抱負,即所謂“邇之事父,遠之事君”。前賢們都深諳此道,所以纔有了“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的不懈努力,也纔有了“囊螢映雪”、“鑿壁偷光”乃至帶有自殘性質的“頭懸樑”、“錐刺骨”等這些感人至深的故事。

人們常說,書法是“積累的藝術”,只有“積之愈厚”方能“發之愈速”。筆者曾比之謂:書法猶如萬里長城,須從一鎬一杵築起;又好比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可是,有不少書家、特別是某些年輕書家對此卻不以爲然,不重視文化知識學習和基本功訓練。筆者曾做過一個調研,有的人一年連一本書都讀不了,報紙也只是走馬觀花地看標題,這些人表面上風雅十足,實際上,不過是些“繡花枕頭”、“銀樣蠟槍頭”而已,所以,他們時常犯一些“超低級錯誤”也就不足爲怪了。譬如,因不瞭解文學史,常把“宋詩(宋詞)”當成了“唐詩”;因不懂得詩詞中的平仄對仗,常把“上聯”誤寫成“下聯”;因文字學基礎沒打好,常分不清“大篆”、“小篆”……。這還只是問題的一個方面,更不應該的是,有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先天不足”,卻不肯下功夫去彌補,而把主要心思用在了那些烏七八糟的旁門左道上,什麼走後門、找關係、拉幫結派、營營苟苟,總想透過一些不正當的途徑獲取名利。如此下去,書壇何以繁榮?書法的尊嚴又何以重塑?

第三,堅持傳統人文精神的培養與塑造。

在漫長的歷史進程中,我們的前人將書法與修身緊緊結合起來,使它成爲了中國傳統文人的一門“重要課程”(周汝昌先生語)。餘秋雨先生曾講:“書法作用於人格的培養與塑造,其價值巨大,因此書法不僅僅是寫字那麼簡單,它也不能僅僅侷限概括爲一門藝術,它同時還是文化的、哲學的。”

當書法“與中國文人的內在生命精神血脈相連”並“融爲一體”(邵秉仁先生語)時,便形成了一個優秀書家必備的修養、氣質與品格,這就是所謂傳統人文精神,比較有代表性的如儒家的“溫柔敦厚”和道家的“清靜無爲”等。

“溫柔敦厚”是儒家重要的美學思想之一,它涉及到創作主體的心態和作品的藝術風格。它要求創作者以一種性情溫和內斂、不偏激直露的態度從事創作,其作品一般都呈現“含蓄蘊藉”的風格,儒家謂之“中和美”——在“和”的基礎上,採取一種居中不偏、相容兩端的態度,即所謂“執其兩端用其中”,最終追求的是孔子所倡導的“樂而不淫,哀而不傷”的審美理想。與儒家這一美學思想相通的是道家的“清靜無爲”主張。“在老莊那裏,‘清靜’與‘無爲’是合二而一的,無爲也就是清靜。而這種清靜無爲的狀態則是萬事萬物生生不息的根本所在”,這當然也包括了書法藝術。

“溫柔敦厚”也好,“清靜無爲”也好,同時又都是一種重要的人生態度、一種做人處世的功夫。比如道家主張的“清靜無爲”,絕非像有人理解的那樣“無爲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即我們今天講的“不作爲”),誠如《淮南子·修務訓》所言:“天子以下,至於庶人,四肢不動,思慮不用,事治求澹者,未之有也。”所謂“無爲”,其實是用一種“看似消極的方法以達到積極進取的目的”,故老子又講“無爲而無不爲”。

在社會風氣越來越浮躁、人心越來越失去定力的今天,倡導“清靜無爲”就是要人們儘可能地淡泊名利、減少各種慾望的'誘惑,讓自己的心裏多一份清靜和單純,從而少出一些“借黨忙官”的“政治家”,也少出一些“借藝術忙官”的“藝術家”。記得朱光潛先生曾經講過:“社會上多一個講政治經濟的人,便是多一個借黨忙官的人;這種人愈多,社會愈趨於腐濁。”

筆者也想說,多一個“借書法忙官”的人,書壇也就多一份麻煩、多一份污濁。筆者認爲,當下書壇最缺少的就是這種“清靜無爲”精神。

在各種名利意識的驅動下,有些人根本坐不住“冷板凳”,別說“十年磨一劍”,就是“臨池三年”也很難做到。他們對書法剛剛一知半解,或略知皮毛,便以“書家”自居,甚至招搖撞騙,沽名釣譽。如白蕉先生所批評的,“唐以詩取士,故詩學蔚爲一代文學特色;帝王能書者多,故書學亦特別發達。今人學書三年,動自命爲書家,倘一觀唐代不以書名者之尺牘,直宜愧死。”正是在這一意義上,筆者認爲,要重塑書法的尊嚴首先要着眼於書家自身的尊嚴。

再談第二點:淨化書法的外部環境問題。近年來,隨着“書法熱”的不斷升溫,催生了一支浩浩蕩蕩的“書法大軍”,這對書法藝術的繁榮與發展無疑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然而,我們也必須清醒地看到,這支所謂“書法大軍”從一開始就存在良莠不齊、魚龍混雜現象,無形中,它破壞了書法的生存環境,也影響了書法的純潔性。

何謂“書法”?周汝昌先生曾解釋道:“我們說的書法,特定內容是用中國毛筆寫漢字的藝術,不指別的。”

筆者對周先生這句話作兩點解釋:第一,它強調了書法的藝術性。既然是藝術,那麼它就必須遵循藝術規律、追求藝術技巧、講求一定的法度,並透過書法創作去體現書家的藝術風格(或稱藝術個性)與審美情趣。第二,它強調了書法的純潔性。那一定是“用中國毛筆寫漢字的藝術”而“不指別的”,這就從根本上將書法與其他藝術門類(諸如繪畫、表演、文學等)做了嚴格區別,這一點非常重要。

前幾年,常有一些怪人怪事見諸報端:某某君拎來一桶墨汁,在衆人面前從自己頭上澆下去,頃刻間,他變成了一個“墨人”,當大家匪夷所思之際,他一本正經地宣佈道,這就是他的“書法創作”;還有人,既不動筆也不用墨,而是拿來一把剪刀,把已經寫過字的紙剪碎,然後再重新拼湊起來,也號稱是“書法創作”;也有人打着“創新”的幌子,把書法變成了雜耍。對此,姜澄清先生曾做過精彩描述,有的“用腳趾夾着筆寫,或用口銜着筆寫——都不是身體殘疾不得已而爲之。有的,在工具上花心思,不用毛筆,而操起玉米稈、稻稈、筷子。書寫方法也無奇不有,有邊寫邊唱的——證明自己能‘一心二用’,有寫一筆,就高談闊論一番,再寫,再談,如設攤賣膏藥者”;更有甚者,竟然拿了筆在女裸體上寫寫畫畫,也說是在進行“書法創作”……。

像這樣一些咄咄怪事,對書法能不產生影響嗎?書法生長在這樣一種污濁的環境中,能純潔得了嗎?

在諸多怪現象中,還有一種特例——“名人書法”。前不久,有人針對這一問題撰文指出:“聯想最近一兩年所發生的種種鬧劇,深感書法的處境猶如東北的‘二人轉’,想俗容易,想雅卻難”。文章對日益氾濫的“名人書法”作了尖銳批評,認爲“名人書法現象在整個藝術界具有普遍性,這是極不正常的,它反映了學術的‘庸俗化’在蔓延”,並指出“‘名人書法’,則是書法‘惡俗’的表現之一,是所謂的名人對書法的一種蔑視。名人可以寫毛筆字,可以欣賞書法,但是不可以把名人寫的字輕易地定義爲書法。……難道我們要把書法學術的尊嚴讓給……名人嗎?……難道我們不應該對‘名人書法’做一次深刻的反省嗎?”

真正的名人(筆者之所以這樣講,是因爲眼下“名人”太多,真假難辯),他們在自己的領域都有着非凡的表現和很高的聲望,不過,那畢竟不是“書法”。現實告訴我們,在“名人書法”中,有一些是當之無愧的,然而,更多的則是一種裝腔作勢的“拙劣表演”。如果這些人一定要以“書家”自居,不僅尷尬了這門藝術,恐怕也尷尬了我們的先人——歷朝歷代的書法家、書法理論家。而在筆者看來,更重要、更深層的危害是,這些所謂的“名人書法”有可能導致這門古老藝術的審美標準產生混亂、價值取向出現扭曲,從而對廣大藝術受衆產生誤導。

當書法“從文人藝術”轉化爲某些“名人”的裝腔作勢的“拙劣表演”,甚至變成不堪入目的“街頭雜耍”時,令我們“所見所感的更多的是‘滑稽’而不是‘崇高’”,那是非常讓人寒心的。筆者曾經講過,在一種文化形態中,當“滑稽”比“崇高”更受追捧、更有市場的時候,那不能不說是“崇高”的一種悲哀,而書法恰恰就是“崇高”——它是“廟堂藝術”而非“街頭雜耍”,更不是被人們隨意賣弄的“小把戲”;書家應該是京戲行當裏的青衣、正旦而不應降身爲小丑。進一步講,書法的這種悲哀,也是社會的一種悲哀,因而,維護書法藝術的純潔,還書法藝術以尊嚴,不僅僅是書壇自身的事,更是一項重要的社會責任。

以上,是筆者對當下重塑書法藝術尊嚴的點滴思考,坦陳於此,就正於方家。

參考文獻:

[1] [清]劉熙載.藝概·書概.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167頁

[2] 邵秉仁.當代書法藝術發展中的幾個問題.光明日報,2006-07-19

[3][4][5] [宋]朱熹.論語集註.濟南:齊魯書社,1992.172頁,177頁,77頁

[6] 李金豹.書法是中國文化永恆的纜繩·記者手記.文化報,2008-01-09,第一版

[7] 張光興.從老莊“無爲”精神談當前不良書風的糾正.美與時代(下),2004(10)

[8] 朱光潛.談美.上海:開明出版社,1994.3頁

[9] 金丹選編.白蕉論藝.上海:上海書畫出版社,2010.99頁

[10] 以上“三點建議”,筆者曾在不同場合、從不同角度作過闡述,可參見:張光興.對當前“書法熱”的“冷思考”.美與時代(下),2007(04)

[11] 周汝昌.永字八法.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2006.3頁

[12][15] 姜澄清.書法文化叢談.杭州:浙江美術出版社,1992.113頁,114頁

[13] 張光興.對書法學習中幾種不良現象的批評.美與時代(下),2012(10)

[14] 黃勇.書法需要尊嚴.書法報,2013-05-08,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