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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之功利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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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美之功利觀
“善”━━美之功利觀 許慎釋“美”字有“美與善同意”一說,而釋“善”字則是“吉也,與義美同意”,又釋“義”字雲:“己之威儀也。”這樣循環相釋,似乎都不合先秦時代關於“善”字的用法,正如老子不將“真”與“美”視爲同一類型的觀念,並且有“信言不美”之說,孔子也不將“善”與“美”視爲“同意”,《論語·八佾》有語便是明證:子謂《韶》:“盡美矣,又盡善也。”謂《武》:“盡美也,未盡善也。”《韶》,傳說是舜創作的樂曲,“簫韶九成,鳳凰來儀”(《書·益稷》),以其平和德音,不但使人聞之歡欣鼓舞,沉浸在美好的樂境之中,而且“鳥獸化德,相率而舞”。孔子在齊國首次聆聽《韶》樂,“三月不知肉味”(《論語·述而》)。《武》,歌頌周武王伐紂克殷的樂曲,又稱《大武》,“朱干玉鏚,以舞《大武》。”此樂有戰爭殺伐之聲,眩耀武功,表現威猛雄壯之美。孔子對這兩首樂曲讚美程度不一,宋代朱熹說:美者,聲容之盛;善者,美之實也。舜紹堯致治,武王伐紂救民,其功一也,故其樂皆盡美。然舜之德性之也,又以揖遜而有天下,武王之德反之也,又以徵誅而得天下,故其實有不同者。(《四書集註》)美,偏重耳目可感的“聲容”,即有形式之美;而善,是內容的一個重要屬性。二者有內容與形式之別,有內外之別。進一步言之,有時善的並不是美的,傳說中的黃帝之妻嫫母,齊宣王王后無鹽氏(鍾離春),都是大有才德而容貌醜陋;美的並不是善的,妲已、褒姒和夏姬等著名美女,都因品德不善而遭後人譴責,謂之“女媧”。可見“美”與“善”有時呈現出極大的反差,並不全是“同意”之義。一、道、儒二家“善”之觀念比較在先秦典籍中,“善”有多種意義,《老子》五千言,“善”出現52次,第八章賦予“善”以豐富的內涵: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衆人之所惡,故幾於道。“上善”,不是一般的善,而是品位最高的善,其品質就是如水滋潤萬物、養育萬物而不逞功爭名,用當今的話來說,“善”是“利他主義”,與“利已主義”相對,一般的人熱衷於“利已”而厭惡“利他”,在老子心目中,“利他”近於天道,“功遂身退天之道”(九章)、“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七十三章)、“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七十七章)、“天之道利而不害”(八十一章)這種種“天之道”內涵,當然屬於“上善”的範疇了。老子還就人的生存活動一連列出“七善”: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事善能,動善時。這種句型是:以……爲“善”。所謂“居善地”,即“居”以“地”爲善。是說你所居之地位應該處下,而不應該高高在上(《荀子·儒效》:“至下謂之地。”又《禮論》:“地,下之極也。”),“居上”與“居下”比較,以“居下”爲善,因爲“高以下爲基”(三十九章),在下者能相容並蓄:“江海所以能爲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爲百谷王。”(六十六章)。所謂“心善淵”,即是說人的心胸、懷抱以如淵之深爲“善”,胸懷淺薄者即不善,“古之善爲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十五章)後來《莊子·齊物論》說:“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人的心地深邃而寬廣,就能籠括天地,容納萬物。所謂“與善仁”,是說與朋友交,以有愛心爲善,老子反對在政治領域鼓吹仁義,說過“大道廢,有仁義”(十八章),但不反對人際之間有“仁”在焉,“上仁爲之而無以爲”(三十八章),最高品位的仁愛之心是出自本性,與人交以愛心,無意爲之而不抱任何利己的目的,不求回報,只是博愛而已。所謂“言善信”,即是出言以“信”爲善,這是將“真”與“信”都納入了“善”的內容。所謂“正善治”,是說爲政治國欲行正道而不歪,那就要以行“聖人之治”而善,“聖人之治”是“無爲而治”,“我好靜而民自正”(五十七章),“治之於未亂”(六十四章),這就是“治”之善。所謂“事善能”,是說做什麼事以量力能行爲善,老子雖言“無爲”,但其“無爲”實是要求發掘、發揮人的內在潛能,那種潛能充分調動起來便“無不爲”,其二十七章雲: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不用籌策,善閉無關鍵而不可開,善結無繩約而不可解。此所言五“善”,皆指超凡出衆之“能”,是人的精神、智慧、聰明所蘊含的能量,一般說的技巧才能也在其中,但如《莊子》中所描述的“痀僂者承蜩”,孔子問:“有巧乎?” 痀僂者回答:“我有道也。”老子所說的“能”,就是後來莊子所說的已經通於“道”之“技”,“通於一而萬事畢,無心得而鬼神服。”(《莊子·天地》)所謂“動善時”,就是說人由靜而動,其動以適時合宜爲善,他還有“反者道之動”(四十一章)之說,引申言之,以合於“道”之周行往返而動者爲善,用現代的話來說,順從事物發展規律“動”,謂之“善”;違背規律而盲動,謂之不善。道家以老子爲代表所言之“善”,就其本體意義而言,就是與道之“真”相融洽的另一重要屬性,如果說“真”是“道”客觀存在的一種顯示(“其中有象……其精甚真”),那麼,“善”便是“道”所蘊含的能動力量之源,“道,衝而用之或不盈”,因爲它有“淵兮,似萬物之宗”之善。正是有“善”這一無形無狀的內在能量,因而“道常無爲而無不爲”。儒家學者對“善”之體認和解釋,似乎沒有老子那樣深邃和形而上。“善”首先是作爲“惡”的反面,與惡對峙,“勸善懲惡”成爲流行觀念,以“仁”爲善,就是儒家善的本質內涵。聯及具體的人,“善人”、“善士”,是指那些有良好品質的人,孔子說:“三人行,心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改之。”(《論語·述而》)孔子對“善人”的要求並不高,他的學生子張問“善人之道”,他說:“不踐跡,亦不入於聖人之室。”(《先進》)意思是說不踩前人的腳印循途守轍,但也未入聖人門坎。他還有一個比較:“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這就是“善人”,世間不難見到!“隱居以求其志,行義以達其道。吾聞其語矣,未見其人也。”這是比“善人”難得一見的高人乃至聖人。通讀《論語》,孔子及其嫡系門徒對“善”沒有多少發揮,倒是孟子,對“善”有較多議論和發揮,他首先在人際關係中給“善”定義:大舜有大焉,善與人同,舍已從人,樂取於人以爲善。自耕稼、陶、漁至爲帝,無非取於人者。取諸人以爲善,是與人爲善者也。故君子莫大乎與人爲善。(《分孫醜·上》)其言“取於人者”,就是虛心學習別人的優秀品質和各種好的本領,使自己“與人同善”,更自覺地爲他人、爲社會做好事。他還希望造成一個“一鄉之善士斯友一鄉之善士,一國之善士斯友一國之善士,天下之善士斯友天下之善士”的和諧而善的社會環境。孟子有一個重要的人性觀,那就是“人性善”,他認爲,人一生下來,心性是非常純潔的,有了向“善”的傾向,“人性善也,猶水之就下也;人無有不善,水無有不下。”因爲:惻隱之心,人皆有之;羞惡之心,人皆有之;恭敬之心,人皆有之;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惻隱之心,仁也;羞惡之心,義也;恭敬之心,禮也;是非之心,智也;仁義禮智,皆非由外鑠我也,我固有之也,弗思耳。(《告子·上》)“人之初,性本善”,此善之內含即“仁義禮智”,天生的善性不是自外而內強加的,而是由內而外自然流露的。既然人性本善,那麼作爲在社會上生存的人,由小到大,由無知識到有知識,他的行爲應該怎樣規範而永葆善性不失呢?對此,孟子有一個非常簡潔的答案:可欲之謂善。(《盡心·下》)人立於世,一要生存,二要發展,生理方面與日常生活中,必然會產生各種各樣的慾望,“口之於味,有同耆焉;耳之於聲,有同聽焉;目之於色,有同美焉。”都是人生的基本慾望,“食色,性也”,有些本能的`慾望是不能抑制的,但是,對種種追求,不能過分,應該在理、義許可範圍之內,不要妄求,“理義之悅我心,猶芻豢之悅我口”。孔子教導學生:“已所不欲,勿施於人。”(《論語·顏淵》)即自己認爲不可欲的,也不強加給他人。既然人性是相通的,社會上正直的人們對什麼是可欲,什麼是不可欲,必然有共識。不違理義者,“可欲”;違背“仁義禮智”者,不可欲。可欲而以正當的手段獲得,是“善”;不可欲又用非正當的手段去強求,則“惡”。人類社會的是、非、“善”、“惡”標準也就由此而建立。孟子這一觀點,後來在《荀子》和《樂記》中被繼續加以發揮,《荀子·正名》有云: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質也;欲者,情之應也;以所欲爲可得而求之,情之所必不免也。以爲可而道之,知所必出也。……雖爲天子,欲不可盡。欲雖不可盡,可以近盡也;欲雖不可去,求可節也。所欲雖不可盡,求者猶近盡;欲雖不可去,所求不得,慮者欲節求也。道者,進則近盡,退則節求,天下莫之若也。荀子很明確地闡釋“可欲”、“不可欲”的問題,那就是要有所限度,有所節制(他還提出了“以道制欲”的問題,此暫不論)。《樂記》則從欲不可節制言其後果:“人生而靜,天之性也。感於物而動,性之慾也;物至知知,然後好惡形焉。好惡無節於內,知誘於外,不能反躬,天理滅矣!……於是有悖逆詐僞之心,有淫泆作亂之事。”儒家所言之“善”,主要是就人性修養而言,可定位於道德倫理範疇,與他們人性“至誠”觀點密切相關,具有實踐性,它能體現一種高尚人格的力量,在一個充滿各種人際關係的社會,人心向善,人人“與人爲善”,就能造成“大舜有大焉”那樣的祥和世界。中國古代“善”的觀念,主要出自儒道兩家,比較一下,道家之“善”偏重形而上,儒家之“善”偏重於形而下,前者可定義於“天道”(亦稱“自然之道”)所蘊含的內在能量,後者可定義於“人道”(亦可稱之爲“仁義之道”)所發散的人格力量。兩家之“善”也有共同性,那就是都具有行爲指向和一定的實踐意義,所以由“善”引申擅長、能幹,即現代漢語中的“善於”之義。老子說“事善能”,“能”,明顯具有實踐性,所謂“善數”、“善閉”、“善結”,都具有行爲性,“善者果而已”(三十章),是說善於用兵者,勝之即止。“善爲士者不武,善戰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爲之下。”(六十八章),皆屬此類。儒家此類用法則更明確、更具體,孟子說“養心莫善於寡慾”已同於今之用法,不必贅述。二、“善”與“美”關係之發生“善”與“美”的關係是如何發生的呢?這是本節要探討的主要問題。正如可信之真不一定美,善也是一樣,老子說了“信言不美,美言不信”之後又說:“善者不辯,辯者不善。”“不辯”即乾脆地不言,無言是一種美嗎?老子似乎沒有這樣一種美意識。他還有一個將美、善並提的著名說法:天下皆知美之爲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爲善,斯不善已。(二章)這就是說,如果天下人都知道美是什麼,那就有惡了;知道善是什麼,那就有不善了。爲何產生這樣的悖論呢?後來莊子寫了一個故事可以參考:陽子到宋國,住進旅店,店老闆有妾二人,“其一個美,其一人惡,惡者貴而美者賤”(此所謂“惡”即醜),陽子問其反常的原因,店小二說:“其美者自美,吾不知其美也;其惡者自惡,吾不知其惡也。”就是說,自己眩耀其美的人,她可能以爲自己很嬌貴,好吃懶做,使人厭惡。自知其醜的人,沒有自嬌的習性,待人謙和,做事勤快,不擺老闆娘架子,這就使人忘記她容貌醜而更尊敬她。陽子聽到這美與醜產生相反效果之事,對他的學生說:“行賢而自去賢之行,安往而不愛哉!”(《莊子·山木》)據“逆旅小子”所言,“美”與“善”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而“善”主要是屬於質的內在的,在現實生活中,會產生行爲性效果,如果你自以爲“賢”且美,那麼你的思想與行爲就可能是不賢不善而使人厭惡了。莊子又談到,人們所津津樂道的所謂美,有時候實質上是爲不善作掩飾:……及唐、虞始爲天下,興治化之流,梟淳散樸,離道以善,險德以行,然後去性從心。心與心識知,而不足以定天下,然後附之以文,益之以博。文滅質,博溺心,然後民始惑亂,無以返其性情而復其初。(《莊子·繕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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