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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理想的丈夫》人物塑造及語言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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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卡.王爾德一向被認爲是英國十九世紀後半葉唯美主義運動的倡導者,又是一位詩人、作家和劇作家。王爾德在英國文壇上佔有頗爲特殊的地位,他並非最優秀的作家,即使在十九世紀末葉,也並非出類拔萃,但他獨樹一幟,是英國唯美派中影響最大的代表人物,不容忽視。

《一個理想的丈夫》人物塑造及語言特色

王爾德注重作品內容,無論寫什麼,只要有可能,他就會有意識地宣揚一番他的唯美主義觀點的情趣。更重要的是,在選擇題材、確定主題以及下筆成文的時候,他的價值觀與審美觀就更爲直接地受到他唯美、頹廢、玩世不恭的思想情趣和生活態度的影響。他的戲劇《一個理想的丈夫》便是他唯美主義的典範之作,本文就以它爲例,談一談王爾德戲劇人物的塑造及其語言特色。

一、戲劇人物塑造

《理想的丈夫》這部戲劇的劇情主要發生在羅伯特.切爾突恩爵士的寓所裏。這位爵士曾因把內閣祕密賣給一個證券交易所的投機商而發了大財,在衆議院榮獲重職,而他的妻子卻矇在鼓裏,始終把他看成一個“理想的丈夫”。這時,切弗利太太從維也納來到倫敦,參加了切爾突恩爵士家的舞會,她手中掌握證據,想用恐嚇的方法要切爾突恩爵士在衆議院支援一項關於開發阿根廷運河的計劃,否則就公佈他發家的醜聞。當他正處於即將身敗名裂之時,她的夫人寫信向哥林子爵求救。這位哥林子爵曾經愛過切弗利太太,而現在切弗利太太又在向他求愛,他也掌握了她的醜史,最後靠了哥林子爵的努力,才挽救了這位“理想的丈夫”。在其妻子看來,切爾突恩爵士是完美的,所以當她知道他是如何發家時,曾經感到極度絕望,這與切爾突恩夫人追求完美的極端思想是密不可分的,她不允許他人犯錯,而且認爲“一個人的過去就表示了他的一切,過去時判斷人的唯一方法。” ,這種極端的思想在她的頭腦中已根深蒂固,她把“理想”等同於“完美”,以至於她無法原諒她的丈夫。

相反,在劇中我們看到另一對可愛人物的出現——哥林子爵和梅白爾小姐,前者是王爾德理想的化身,他機智幽默,爲人正直,但他的父親卻認爲他百無一用,不欣賞他。但我們透過梅白爾小姐的慧眼發現他纔是真正的理想的丈夫,他表面玩世不恭,實質上卻很真誠、高尚,作者用他和虛僞的切爾突恩爵士比較,再合適不過了。而梅白爾小姐的可愛之處正在於她對哥林子爵的肯定。“眼下我只好把哥林子爵劃爲一個純粹由他一個人組成的階層。” 這裏正是由梅白爾的慧眼而把哥林定位爲與那些虛僞的上流社會的人們毫不相干的高尚的人。透過王爾德獨特的語言既達到了諷刺上流社會的目的,又使讀者對哥林子爵有了深刻的認識,使他的性格特點再次放大,得以昇華,但梅白爾的可貴之處並不僅於此,她喜歡、欣賞哥林,也承認他的缺點。“我喜歡你的壞品質,我不願和你的任何一種壞品質分手。” 當然,此處的“壞品質”並不是它的原意,一方面只是哥林花花公子般的生活並不能得到大家的肯定,另一方面只不過是哥林有意用“壞品質”來形容自己的一種調皮說法,這就更加突出了他的坦誠、真率。梅白爾明白哥林的確有很多缺點, 但她卻願意接受他, 他是她心目中理想的丈夫。這是梅白爾眼中的“理想”的.定位,她在追求“完美”——現實中的完美,作者在這裏進行了很好的對比——切爾突恩夫人眼中的完美是不存在的,虛幻的。

在《理想的丈夫》中,王爾德對另一反面角色切弗利太太也着墨頗多。她不擇手段爲自己撈取錢財,生活放蕩不羈。但她並不是王爾德真正要指責的人,她是個“壞人”,卻是個明明白白的壞人,她壞卻不虛僞。雖然爲了錢財她去威脅切爾突恩爵士,但她並非想要真正置他於死地,爲了愛情,爲了得到哥林的愛,她願意放棄錢財。劇中她僅僅是個陪襯,王爾德透過對哥林及切弗利太太這一正一反兩個典型人物來諷刺、鞭撻那些雖然表面上堂而皇之,受人尊敬,但實際上卻遭人唾棄的虛僞之徒。透過劇中人物的語言我們感受到王爾德真正指責的也並非是切爾突恩爵士,而是資產階級的金錢政治,而他正是資本主義金錢政治統治下的犧牲品,他若想“高尚”,就會貧窮,便無以立足於社會。如果他真地犯了錯,那麼也是社會促使他犯的錯,他也只是一個受社會所左右的傀儡。如果說這是一個悲劇,那麼這是社會的悲劇——資本主義社會存在就必定產生這樣的悲劇。

二、戲劇語言特色

運用精心雕琢的語言產生出富於美的效果,這是王爾德一貫追求的藝術風格,也是他創作的一大特色,在他看來,語言不僅是邏輯思維的表現形式,而且是一種可以感覺到的物質材料。他試圖從語言文學中將一切有藝術價值的東西都一點一滴地擠出來。有人甚至認爲,像王爾德那樣煞費苦心地試驗語言的各種藝術表現的可能性,這在英國是史無前例的,所以將他譽爲語言藝術大師。《理想的丈夫》這部劇中人物塑造的成功正是顯示了王爾德這位語言大師的成功,細緻恰當的語言描寫成功地刻畫出鮮活生動的人物形象。與衆多作家所不同的是,他並沒有直接用辛辣、尖刻的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憤恨與不滿,而是用幽默詼諧的語言揭示深刻的道理,使戲劇意味深長。

首先,王爾德注重細節描寫,在《理想的丈夫》中,佈景的描寫雖不多,但卻十分成功。在第一幕落幕之時,他這樣描寫道:“唯一的燈光來自懸掛在樓梯上方的枝形大吊燈,照亮着那副象徵‘愛情的勝利’的織錦畫。” 此刻在切爾突恩爵士被切弗利太太威脅而倍感絕望的情形之下,愛情是她心中唯一的一盞明燈,此時的佈景很好地突顯了切爾突恩爵士的心情,他寧願失去一切,也不能失去妻子的愛。

其次,劇中有許多語言重複之處,同樣的語言在不同之處表達出預想不到的效果,這正是王爾德語言的精妙之處。例如,切爾突恩爵士說:“切弗利太太,真的,這是一個騙局,讓我們還它的真面目吧,這樣事情就簡單了。” 後來當他說衆議院還沒有透過否定阿根廷運河計劃的提案時,切弗利太太也說了同樣的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說話人那種咄咄逼人的氣勢體現的淋漓盡致,這樣就使得切爾突恩爵士啞巴吃黃連,再也無法找到任何其它的理由來爲自己辯解了。

劇本的另一大語言特色便是借他人之口表達隱含之意。第一幕中當切爾突恩爵士及其夫人各自談論對切弗利太太的看法時,切爾突恩夫人認爲她品質惡劣,這時切爾突恩爵士說:“不應該完全以他們的過去來判斷人。” 他夫人卻說:“一個人的過去就表示了他的一切。過去時判斷人的唯一方法,” 這樣透過切弗利太太的討論,一方面他們擺出了各自不同的立場,表面上在說切弗利,實質上是在暗示切爾突恩夫人在發現丈夫的過去之後,將採取什麼樣的態度,也暗示切爾突恩夫人極端的性格特徵;而切爾突恩潛意識之中爲自己辯護,以擺脫往日所犯的錯誤。正是對劇中暗含之處的描寫使讀者領悟到其中的弦外之音,更好地突出了人物性格,使劇中人物呈現出立體、完整、鮮活的感覺。

王爾德重視用色彩來突出人物的特徵,他對切弗利太太的描寫是這樣的:“嘴脣很薄,口紅卻很濃,好像在蒼白的臉上畫了一道猩紅的線,威尼斯式的紅頭髮,鷹鉤鼻,細長的脖子,胭脂襯得臉色更加蒼白,灰綠色的眼珠轉個不停。” 首先,她的全貌給人一種放蕩、輕佻的感覺,薄嘴脣、紅嘴巴顯示出她的尖刻、不厚道,灰綠色的眼珠讓人感覺到她的狡猾多於她的靈活。她的這種濃妝豔抹暗含着她的絕望,她沒有生活目標,這樣就將一個女冒險家的形象勾勒得惟妙惟肖。而在描寫梅白爾小姐時是這樣的:“她像個蘋果花,她具有一切花朵的完美和輕盈。陽光下,她的頭髮起伏的微波,綻開雙脣的小嘴充滿了期望,像是小孩的嘴。” 寥寥幾筆,一個單純、可愛、天真的姑娘便呈現在我們面前,花朵總會給人以賞心悅目的感覺,兒童般的可愛更體現出梅白爾小姐的善良與真誠。

《理想的丈夫》一劇中最大的語言特點便是用詞恰當、語言準確。“beautiful idiots and brilliant lunatics” (漂亮的白癡和傑出的傻瓜)這一矛盾修辭(paradox)的運用,使人在聽覺上感受獨特的美感。當切弗利太太談到倫敦的社交季節時,她概括道:“People are either hunting for husbands or hiding from them”(人們要麼在獵取丈夫,要麼揹着丈夫獵取別人。)這句話不僅幽默地表達了作者的意圖,而且還揭露了資本主義上層社會的醜惡,“hunting” 和“hiding”詞意相反,並且押頭韻(alliteration),更加突出了諷刺效果。王爾德在他的戲劇中發揮了善於修辭的藝術特長,對文字很考究,語言富於裝飾美,生動形象,具有很強的象徵性。他沒有操之過度,做的恰如其分,因而形成了文潔詞麗、清晰流暢、韻味充足的風格。

王爾德無疑在戲劇創作方面獲得了巨大的成功,英國劇作家蕭伯納看了一八九五年一月三日在倫敦乾草市場皇家劇院演出的《理想的丈夫》之後,曾對王爾德的戲劇才華給予了高度評價:王爾德在乾草市場的新劇是一個危險的主題,因爲他有本領能使得他的批評家們都變得遲鈍。就我所能肯定的,我是倫敦的僅有的一個人,不能隨意坐下來和寫出王爾德的劇本的。對我來說,在一定意義上,王爾德是唯一非常熟練的劇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