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學問君>學習教育>畢業論文>

對“角端”與成吉思汗西征退兵的探討

學問君 人氣:2.41W

摘要:文章依據相關文獻對“角端”和成吉思汗西征退兵這一問題進行探究,認爲成吉思汗是壬午十月既望畋於雪山遇角獸,遂決定班師。

對“角端”與成吉思汗西征退兵的探討

關鍵詞:角端;耶律楚材;西征退兵;成吉思汗

《元史·太祖紀》雲:“十四年己卯夏六月,西域殺使者,帝率師親征。”是成吉思汗於公元1219年開始的御駕西征。此次西征征服地域廣闊,但有一點是令人疑惑的,蒙古的鐵騎征戰到了歐洲,唯獨沒有侵佔離自己較近的印度國。這不得不引起他人的注意。歷史上很多學者對此提出了自己的見解。有人認爲促使成吉思汗班師的原因跟成吉思汗在印度河遇到的一種叫“端”的怪獸有關。據《元史·太祖紀》載:“十九年甲申,帝至東印度國,角端見,班師。”此事元時及後人記載紛雜不一:《元史·耶律楚材傳》雲:“甲申,帝至東印度,駐鐵門關,有一角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綠,作人言,謂侍衛者曰:‘汝主宜早還。’帝以問楚材,對曰:‘此瑞獸也,其名角端,能言四方語,好生惡殺,此天降符以告陛下。陛下天之元子,天下之人,皆陛下之子,願承天心,以全民命。’帝即日班師。”宋周臣所撰耶律公《神道碑》所記與此相同,蓋《元史》本出《神道碑》。《蒙古源流》雲:“成吉思汗將進徵額納特阿克,直抵齊塔納凌嶺之山脊,遇一獨角獸,名曰塞魯,奔至汗前屈膝而叩。汗曰:‘彼額納特阿克乃古昔大聖降生之地,今奇獸至前殆上天示意。’遂振旅而還。”宋周密《癸辛雜識》“西征異聞”雲:“成吉思皇帝常西征,渡流沙河萬餘里,其地皆荒寂無人之境。忽有大獸,其高數十丈,一角如犀,能人言,忽雲:‘此非汝世界,宜速還。’左右皆震恐,耶律楚材隨進雲:‘此名角端,能日馳萬里,靈異如鬼神,不可犯也。’帝爲之回馭。”王國維文集》第四卷《耶律文正公年譜》辛巳年下雲:“予案,《庶齋老學業談》引耶律《柳溪詩》雲:‘角端呈瑞移御營,扼吭問罪西域平。’自注:角端日行萬八千里,能言曉四夷語。昔我聖祖皇帝出師問罪西域,辛巳歲,駐蹕鐵門關。先祖中書令奏曰:五月二十日晚,近侍人登山見異獸,二目如炬,鱗身五色,頂有一角,能人言,此角端也,當於見所備禮祭之,仍依所言□□則吉云云。是角端之見在辛巳五月,時太祖方欲南行,尚在班師之前兩年。”

綜上,我們可以歸納出角端出現的`時間有兩種:《元史?太祖紀》及《耶律傳》雲甲申年,而《王國維文集》中雲辛巳五月;角端出現的地點有兩處:《源流》雲雪山,《元史?耶律傳》雲東印度國,並未言明準確地點。值得注意的是“鐵門關”爲何地,在哪裏呢?《大唐西域記》雲:“從羯霜那西南行二百餘里,入山,山路崎嶇蹊徑危險,既無人煙,又少水草,東南山行三百餘里,入鐵門。鐵門者,左右帶山,山極峭峻,雖有狹徑,加以險阻,兩旁石壁,其色如鐵。既設門扉,又以鐵鋦,多有鐵嶺,懸諸戶扇。因其險固,遂以爲名。”鐵門,即鐵門關,在邪米思幹西南五百里處,成吉思汗西征時曾經過此處。那麼,《太祖紀》與《耶律傳》分別說辛巳夏四月及甲申駐鐵門關,究竟哪種正確呢?據《長春真人西遊記》,邱處機於辛巳十一月八日過錫爾河至邪米思幹大城之北。“是年閏十二月將終,偵騎回,┈復承命雲:‘上駐蹕大雪山之東南。’”大雪山爲今阿富汗之興都庫什山,在鐵門東南二千里處。太祖若於辛巳歲駐蹕大雪山,至遲在辛巳歲末前已駐鐵門關,因此《太祖紀》雲辛巳夏四月,完全正確!那麼,角端出現在哪裏呢?是鐵門關,還是雪山?我認爲鐵門關不太可能,因爲太祖是見到角獸後有所領悟才決定班師的(實是另有原因,後面述及),不可能辛巳歲見到角端,反而三年後甲申才班師,那樣見角端便無意義。因此雪山比較可信。又,角端之現在辛巳五月還是在甲申?太祖於辛巳夏駐蹕鐵門關,是時耶律楚材從行。據耶律《湛然居士集》六《再過西域山城驛詩序》,公“旋歸尋思幹”,是帝與耶律楚材自鐵門關分道。帝南下,《太祖紀》雲:“十六年辛巳秋,帝攻班勒紇等城。”太祖若於五月見角獸則應班師,又怎能南下攻城略地呢?故辛巳年不可信。甲申年也不可信,因爲據《西遊記》,癸未三月十日,邱長春辭別成吉思汗後三日,至賽藍大城之東南,時太祖已東歸,其時已距賽藍城不遠,而賽藍城在邪米思幹東數千餘里,成吉思汗不可能於甲申年再回大雪山見到角端。那麼,太祖到底在何時何地遇見角端的呢?我認爲在壬午年十月既望,大雪山。

太祖於辛巳夏與耶律分道,耶律歸尋思幹,太祖南下。《太祖紀》:“壬午春,太祖攻塔裏寒寨,拔之。”遂居此行宮。而此時,邱長春正與耶律楚材在邪米思幹遊覽。三月十五日,邱出發去塔裏寒寨行在,四月五日至行在。我推測耶律楚材是隨同前往的,因爲《神道碑》雲:“壬午夏至行在。五月長星見西方,上以問公。公曰:‘女直國當易主矣。’逾年而金主死。”若公不在行宮,太祖何得而問之?《西遊記》雲:“時適炎熱,從車駕廬於雪山避暑”,帝約好四月十四設壇問道,沒想到“將及期,有回紇山賊指斥者,上欲親征。”原來,花剌子模王子札蘭丁寫信向成吉思汗挑戰,成吉思汗派養子失吉忽禿忽率軍迎戰,戰鬥發生於塔裏寒寨西南的八魯灣地區,進行了兩天兩夜,忽禿忽大敗而歸。成吉思汗親征,札蘭丁逃。邱長春因札蘭丁挑戰遂要求暫還邪米思幹舊館,八月二十二日復至八魯灣行宮。二十七日,帝車駕北還,至雪山。”“壬午冬十月既望,太祖畋於雪山之陽”,我推測很有可能此時遇角端。爲什麼呢?一,畋獵有遇獸之可能。二,太祖是遇獸後有所悟才決定回馭的,八月二十七日太祖回大雪山後並未決定班師,是十月既望畋獵後才班師的。《元史?太祖紀》記載:“十八年癸未夏,避暑八魯灣川。”考《西遊記》:“癸未春正月,太祖駐蹕賽藍南三程之大川。”此爲太祖班師之明證,他不可能再於夏避暑八魯灣!我估計《元史》遞後了一年。若壬午年夏避暑八魯灣便好解釋了:太祖四月五日與邱長春避暑大雪山,會札蘭丁挑戰,又追之,及於八魯灣,並於八月建行宮避暑。阿富汗地區一年內大部分時間炎熱,四月至八月均爲夏日,兩地異時避暑是合情合理的。因此我認爲元太祖真正決定班師是在壬午十月既望後。

下面分析角端之來源及以上諸記載致誤之由。《資治通鑑》卷十九漢紀十一雲:“(武帝)元狩元年,冬十月,上行幸雍,祠五。獲獸,一角而有五蹄。有司言:‘陛下肅祗郊祀,上帝報享,錫一角獸,蓋麟雲。’”胡注云:麟,麋身,牛尾,馬足,五色,圓蹄,一角,角端有肉,音中鍾呂,行中規矩,遊必擇地,詳而後處,不履生處,不踐生草,不羣居,不侶行,不入陷阱,不罹羅網,王者至仁則出。京房《易傳》曰:“麟,麇身,牛尾,馬蹄。有五采,腹下黃,高二丈。”《史記》卷一百一十七《司馬相如列傳》雲:“沈牛麋,赤首圓蹄,窮奇象犀。……獸則麒麟角端。”張揖曰:“雄曰麒,雌曰麟。其狀麇身,牛尾,狼蹄,一角。”《毛詩疏》:“麟黃色,角端有肉。”郭璞曰:“角端,似豬,角在鼻上,堪作弓。”張揖雲:“角端似牛”。《古今圖書集成.博物彙編.禽蟲典》引《春秋緯?感精符》曰:“麟一角,明海內共一主也。王者不刳胎不剖卵則出於郊。”《說苑?辨物篇》:“麒麟麇身牛尾圓頂一角,含仁懷義。”

透過以上記載我們可以認定:角端極有可能就是麟,至少也是麟屬的一種瑞獸,此獸只在皇帝行仁義時纔出,且有代表海內共此一主之祥瑞意義。自魯哀公十四年西狩獲麟起,幾乎歷代都有獲此瑞獸的記載。《南村輟耕錄》卷五角端雲:“載籍之前志,神禹氏治水功成,天降飛菟,日行三萬裏,而未嘗善言也。軒轅獲飛黃而獨角,漢武獲獸並角而五蹄,又未嘗聞其能言善馳也。及聖祖誕庸天命而角端出焉。夫一角者,所以明海宇之一,而萬八千里之涉者,所以示無遠弗屆。此又天將開天下於大一統之象也。”所謂“角端”,並非有固定的指稱。除“如羊而小尾,頂有獨角”,和“似牛,其角可以爲弓”者應該就是“高鼻羚羊”(Saigatatarica)和已絕種的亞洲家牛祖先“野牛”外,其餘都是相貌奇特的“稀奇”動物。“似,角在鼻上,中作弓”,當即偶蹄目豬科的“東南亞疣豬”或“鹿野豬”。小原秀雄《動物的故事》4《珍獸》:“生活在印度尼西亞的西里伯斯和塞拉羣島上的東南亞疣豬,有四顆向上翹曲的長牙,仔細看,其中一對是從鼻子處破皮而出的,彎曲成弧形。牙齒一般長達三十至四十釐米”。“一角獸,形如鹿而馬尾,其色綠”,“鹿形馬尾,綠色而獨角”,“身而馬尾,獨角而綠,文胸”,有可能是長頸鹿科的“奧卡”(Okapia johnstobi)在中、南亞的亞種。陳鵬《世界各地珍奇動物·熱帶森林地帶》:“奧卡體大如騾,形似長頸鹿,肩高一點五米。雌獸身體略比雄獸大,雄獸的眼睛前面生有一對匕首狀的小角,長七點五釐米,耳大尾長。全身的毛呈美麗的茶褐色,最顯著的特徵是身體的後部和前後腿的上部,有紫色間白色的橫紋,四個蹄的上部有一條寬的黑帶”。“奧卡白天隱在林中,一早一晚巡行覓食。它們性情懦怯,感覺敏銳,不易接近,其體色與周圍樹幹的顏色一致。據實地觀察的人說,距離它二十至二十五步以外,就不容易發現”。

我們現在看來,角端之說不過是臣下奉承帝王的藉口而已。《蒙古源流》所云“奇獸至前,殆上天示意。”並未提及楚材。蓋作者不明漢文角端之意而未記。太祖畋獵獲獸或實有此事,但耶律楚材乃飽學之士,周密於《癸辛雜識》“西征異聞”條下自注:楚材,博物無所不知,蓋張華、郭璞輩。其於帝王獲麟之事必定異常熟識,藉機向成吉思汗進言可能性很大。至於《神道碑》及《癸辛雜識》中雲角端“其色綠”、“其高數十丈”之語,皆出作者附會誇大,可不顧也。《神道碑》及《耶律傳》共雲甲申帝駐鐵門關,見角獸,誤在周臣記述此事時要將帝駐鐵門關與角獸之現聯合起來,因辛巳五月帝與耶律在鐵門關分道,角獸不出現,耶律以後便不在帝身旁,無從對帝問;而辛巳五月帝出師未久,何談班師?於是《神道碑》便將駐鐵門關、角端現,班師同合於甲申年內,目的是凸顯耶律楚材之功,以合於爲人作碑誌之本意,用心良苦,可見一斑!而《元史·太祖紀》則雲辛巳夏駐鐵門關,甲申角端現,班師。辛巳夏駐鐵門關正確,而甲申角端現則不正確,前已分析。蓋角端現與班師必緊密相連,修史者已知辛巳現角端不可能,便移其入甲申班師之年。這裏有一疑問:《元史》、《神道碑》皆雲甲申年班師,而耶律楚材《西遊錄》也雲“歲在君灘,天兵振旅。”君灘亦爲甲申年。這說明太祖班師確在甲申年,而我前所云在壬午十月既望,是何緣由呢?我想在於對“班師”的理解不同:班師是自壬午十月始逐漸進行的,其時皇子朮赤、察合臺、窩闊臺及八剌之兵會於八魯灣,《元史》雲“遂定西域諸城,置達魯花赤監治之。”成吉思汗班師並非是由於角端出現,而是因爲其與札蘭丁大戰損失甚大且勞師在外,有後顧之憂,遂決定班師。我所說班師是指開始班師之日,而甲申說是由於太祖善後之事已完,於甲申年正式班師回行宮,二者並不矛盾。綜上,我認爲成吉思汗是壬午十月既望畋於雪山遇角獸,遂決定班師。

參考書目:

[1]明·宋濂《元史》[M].中華書局,1973年版.

[2]漢·司馬遷《史記》[M].中華書局,1975年版.

[3]宋·司馬光《資治通鑑》[M].中華書局,1976年版.

[4]宋·周密《癸辛雜識》[M].中華書局,2001年版.

[5]元·陶宗儀《南村輟耕錄》[M].中華書局,1980年版.

[6]元·李志常《長春真人西遊記》[M].叢書集成初編本.

[7]季羨林等《大唐西域記校注》[M].中華書局,1985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