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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琴文化的卓越品格論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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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古琴藝術的典範性

古琴文化的卓越品格論文

古琴藝術不僅是一門音樂藝術,實際上它集中國傳統音樂、文學、藝術之大成,其內涵博大精深,積澱了數千年的中國傳統文化。從它的創制到它的發展、定型,從它的演奏藝術到它的律制、琴譜、美學哲理等,可以說是一部中國傳統文化的大寶藏。

古琴,從樂器的角度來講是中華民族傳統樂器的典範,代表了中國傳統音樂文化的最高峯。

(一)音域之寬:

古琴的音域從第一弦散音大字組C音到第七絃第一徽按音小字三組d3,共有四個八度加一個大二度,在世界所有樂器中,除鋼琴外,再沒有比古琴音域更廣的了。但鋼琴是鍵盤樂器,84鍵也就是84個音位,而古琴是多弦無柱樂器,同一個樂音可以在七條弦的不同音位發出,計有按音音位147個,泛音音位91個,加上散音7個,總共有245個音位,再加吟揉綽注、上下撞逗所得音,古琴音位之多,就連鋼琴也是無法望其項背的。

(二)音品之純:

品質二字,通常是不可分拆的一個單詞,但在音樂中,音品和音質是兩個有區別的概念,音品主要是由樂器使用何種樂律所決定的,樂律很多,最重要者有三:即三分損益律(又稱五度律)、純律、十二平均律。鍵盤樂器(如鋼琴、風琴)以及各種有柱(俗稱碼子)的樂器(如月琴、琵琶、吉它等)都是使用十二平均律,其好處是易於旋宮轉調,但有一個最大的缺點,就是有些音不純,與五度律及純律相比,除同度與八度外,平均律的大二度低4音分,純4度高2音分,純五度低2音分,而在大三度、大六度、大七度,則分別比五度律低8、6、10音分,比純律高14、16、12音分,現以通行的大音階爲標準,將三種樂律的音名用音分記出,比較如下表:

音名 C D E F G A B C

1 五度律 0 204 408 498 702 906 1110 1200

2 純律 0 204 386 498 702 884 1088 1200

3 平均律 0 200 400 500 700 900 1100 1200

由上表可見,使用平均律的鍵盤樂器及有柱的絃樂器發音之不純(雖然這種不純一般人聽不出,但音樂修養深的人是能辨別的),某些無柱絃樂器(如二胡、三絃)不用平均律而用五度律,避免了不純的現象,但存在着旋宮轉調的困難,只有古琴,按五度律定弦,按純律定徽位,按減字譜指定的徽位取平均律之音,因此,可以說,古琴是“一琴兼爲三律準”,既保證了純音,又能自由旋宮轉調(理論上有84調,實際應用有30多調),古琴按純律定徽位,有91個泛音,可以奏出長段落的泛音(即純音)旋律,這是其它任何樂器所無法相比的。

(三)音質之雅:

音質是指樂器的音響物理學狀態,有柱的打擊或彈撥絃樂器(如揚琴、琵琶、月琴之類)發音鏗鏘響亮是其優點,但發音延時短促,爲取得長時值音就需要不停地輪指或用竹片敲打,這就發生大量顆粒音,細碎音,音質偏嘈雜;無柱的弓弦樂器(如提琴、二胡等)發音曼延婉轉,沒有顆粒音細碎音的嘈雜,但缺乏鏗鏘響亮,音質偏軟;而古琴之音則剛柔相濟,既有彈撥樂器的鏗鏘響亮,又有絃樂器的悠揚婉轉,而且“大聲不震譁而流漫,細聲不湮滅而無聞(《新論琴道》),綜上優點,故稱古琴爲雅音之典範。

(四)音色之富:

音色是由樂器的材質、形制、構造、取音方式等多種因素綜合作用而發生的。從材質上看,古琴共鳴箱用材爲上桐下梓、桐紋理細緻均勻鬆軟而較輕,使發音清脆、透徹、醇厚;梓木則紋理緊密、堅硬而沉重,不僅使琴體牢固不易變形,更重要的是面板的發音得到良好反射和迴響。使琴音圓潤飽滿,古琴通體佈滿經多次塗刷、拋光的生漆,用鹿角研磨成極細粉末的鹿角灰(一種中藥)作爲漆胎,與生漆調勻遍塗琴體,待陰乾後磨平,經數次同樣工序直到漆層達到相當厚度,這種厚漆層既利於保護琴體,又因有鹿角灰而產生的納米孔隙而利於共振和透逸。北宋晚期以後,又出現“八寶灰”漆琴,即在鹿角灰中摻和黃金、白銀、玉石、珍珠、瑪瑙、珊瑚、貝殼等粉末,以此漆灰所制琴,漆色如滿天繁星,晶瑩透亮,更富敲金戛玉之音色。琴絃使用蠶絲,使琴音圓潤、古樸、淡雅。從形制構造看,古琴的音箱,不像別的樂器那樣薄板粘合,其面板和底板都是整木掏空而成,其音箱壁厚,內部又有暗槽及納音等特殊結構,所以發聲更有獨特韻味和吸引力。琴腹內,頭部有兩個暗槽,一爲“舌穴”,一爲“聲池”。尾部也有一個暗槽,稱爲“韻沼”,與龍池、鳳沼相對應處,各有一個“納音”,龍池納音靠頭一側有“天柱”,靠尾一側有“地柱”,這些裝置使古琴在發聲之時,“聲欲出而隘,徘徊不去,留有餘韻”。從取音方式看,古琴有泛,散按三種音色。所謂泛音,即左手觸弦如蜻蜓點水,右手同時彈出之音。其音清脆高遠,若隱若現,輕盈活潑,縹緲入仙,如天外之聲,有“浮雲柳絮無根蒂”之喻。故稱“泛音法天”,有“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之意。泛音以七徽爲中心,向兩側依次對應升高,可彈出泛音91個。泛音之多,應用之頻繁,是古琴的最大特點,散音法地,所謂散音。是左手不按弦,僅以右手彈出的空絃音,散音的`特點是深沉渾厚,恢宏曠達,成爲琴曲雄健的根基,如大地般堅實,有“勇士赴戰場”之喻。 取“地德坤,君子以厚德載物”之意。“按音法人”,按音即是左手按弦,右手同時彈出之音。按音的特點是婉轉抒情,圓潤細膩,如人傾訴衷情,有“暱暱兒女語”之喻。琴的按音最多,左手指法特別豐富細膩,是琴最具表現力之音。三類音色,天籟、地籟、人籟俱在七絃古琴之中。因其以上諸多優點、古琴成爲衆樂典範。

二、古琴的文化內涵

古琴是中國幾千年傳統文化的結晶,要對古琴曲的美感和神韻作整體把握,既需要具備一定的音樂感受能力和音樂知識,也需要有較高的文化素養,此處着重從文化視野方面作些探索。

(一)理性和諧,自然虛靜的哲學美學觀

音樂是人類感悟精神世界,體驗和豐富人生的一種方式,故哲學美學觀念對音樂美的形成發展有直接關係。中國古琴美學思想基本上是儒道主宰或互補的框架結構。

儒家哲學美學的核心是“盡善盡美”,即樂與仁的統一,樂與仁本質上是自然相通的,其要領可以用“和”即“和諧”一詞概括。“樂言是其和也”(《荀子儒效篇》);“禮之敬文也,樂之中和也“(《荀子勸學篇》);“故樂天下之大齊也,中和之紀也”(《荀子樂論》);“大樂與天地同和,樂者天地之和也”(《禮記樂記》);“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中庸》);“樂以道和”(《莊子天下篇》)。

“和”的音樂是和諧統一的音樂,即《尚書堯典》所云“八音克諧,無相奪倫”。“和”的社會即人際關係和睦融洽的社會,中和的音樂纔是盡善盡美的音樂,是仁的流露和表現;樂與仁的統一,即藝術與道德在最高境界中得到渾然的融合統一,道德充實藝術的內容,藝術則增強了道德的力量,樂仁統一的中和音樂之美,就是內容中正、無邪、形式和諧、有節,所謂“樂而不淫”,反對音調和情緒太過放縱無控,有損於道德人格修養,如古之“鄭聲”、“溺音”,今之“搖滾樂”之類都是儒家所不取的。

道家哲學美學思想核心是“自然”,“道法自然”。世間天地萬事萬物生育發展都循一定法則規律,即“道”,而道的本質是“自然”,是沒有任何人爲痕跡的存在和執行狀態。“致虛極、守靜篤”的養生之道就是要模仿虛靜到極致的天地自然狀態。老莊“大音希聲”、“心齋”、“坐忘”的哲學美學思想要求人們在審美觀照時要達到消解生理慾望、擺脫普通認知活動虛靜無我的精神自由狀態,超越物象時空的樊籬,開展思想騰飛之翅,領悟至簡(自然)音中所含至大神韻。

儒道兩家都強調音樂心理的靜態,《樂記》指出:“樂由中出,故靜,禮由外出,故文。大樂必易,大禮必簡”。靜是自然安靜,生於人之根本天性,即“樂由中出”。此處所謂“中”,道家視爲“嬰孩”之“性”,由此種自然天性中流出的音,自然有寧靜的特性,人受此音樂藝術洗禮和薰陶,就會向寧靜、純樸而無慾、無妄的人生境界昇華,此種音樂藝術,就是順天地之律,成萬物之性的至高藝術,故“大樂必易、必簡”,簡、易生於靜,又成於靜,簡易之極,至於無聲之樂。《禮記孔子閒居》載:“無聲之樂,氣志不違”,就是這個意思。由上可見,儒道兩家哲學美學觀出發點雖不同,但都是爲人生的藝術觀,道家主張“自然”,“希聲”,是爲了生命的修養在虛靜心態中獲得安寧,迴歸自然的本質而得道長生,儒家主張“中和”,“樂仁統一”,是爲了人倫教化,在“和”、“靜”的不偏不頗的愉悅心態中得到個人和社會的統一和諧與昇華。

(二)載道與養生互補的功能觀

儒家倡導“樂以載道”的音樂功能觀,它與儒家積極入世、關心倫理、參與政治的人生觀相一致。儒家認爲樂與道是相輔相成的統一體,道是樂的內容,樂是道的形式。“德音”必反映和傳達道的內容。《禮記樂記》稱:“治世之音安以樂,其政和;亂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國之音哀以思,其民困。聲音之道,與政通矣。”音樂不僅反映現實,且能動地參與社會政治、發揮教育人民轉移社會風氣習俗的教化作用,荀子指出:“夫樂(yue)者樂(le)也,人情之必不免也,故人不能無樂”。“夫聲樂之入人也深,其化人也速,故先王謹爲之文”。“樂者聖人之樂也,可以善民心。其感人深,其移風易俗易,故先王導之以禮樂而民和睦。”荀子認爲,愛好音樂是人情之不可免,不同的音樂形態情調反映了不同的心性人格,王道政治極重視音樂直接打動人心的教育功能收效很快,是別的教育手段無法代替的。透過理性和諧(中和)盡善盡美的音樂,對人民的感情予以恰當的鼓舞,引導人們棄惡從善,建立良好和諧的社會,這是無形跡的積極地教化。儒家雖未放棄音樂的藝術標準和要求,但太強調音樂的政治倫理內容,導致其音樂形式風格趨於平衡統一,抑制了藝術不可缺少的幻想與想象的發展。道家的音樂功能觀與儒家構成了互補。道家哲學既是爲人生而藝術,又有出世傾向,其音樂藝術觀更富於通神的空靈玄學色彩,表現爲通神養生的音樂功能觀。道家認爲音樂是神創之物,是通神之舟筏,達靈的梯航。道家的終極目標是修道長生,羽化登仙,而音樂則是實現此終極目標之手段,古典道教“上清派”推崇音樂爲最佳修道法術,認爲只要誦讀《大洞真經》,不服丹藥導引即可成仙,甚至只要虔誠聽經樂,也能獲長生之道。《上清諸真人授經時頌金真章》說,只要把十二篇金真章吟唱下來,可令人“百關開竅,疾病散天”。音樂強身祛病,現代“音樂治療學”已有科學論證。道教音樂雖有宣揚神學的超驗因素,但不能簡單一概否定,其中隱藏的一些合理內核,一些超常人的經驗知識和思維範疇值得重新認識,如內丹氣功、“早服還丹,琴心三疊”(李白),宋初道士陳搏創制《易經八卦圖》其術數之學可以貫通等差級數,等比級數,二項式定理、二進制邏輯數學,啓發萊布尼茲發明計算機。道家的音樂養生功能觀(嵇康《養生論》有精到闡述)至少在人體科學和音樂治療等方面有很多科學啓示。

儒道兩家音樂觀對中國古琴音樂文化的發展都有深刻影響,“樂以載道”的思想在當代仍佔重要地位,田漢、聶耳、冼星海等緊貼政治現實、謳歌時代風雲,浩然光明宏大之作,都凸出體現了“樂以載道”的傳統,道家“通神養生”追求心靈虛靜、自然,發揮生命潛能,實現精神自由,想像自由飛翔、寧靜、舒展、柔和、親愛的審美情感,既是歷代古琴家“操縵”所表達的一種境界,也是人們滋潤心靈,追求豐富精神生活的一種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