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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經》張愛玲經典語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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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人家的心弄碎了,你要她去拾破爛,一小片一小片耐心地拾拼起來,像孩子們玩拼圖遊戲似的 也許拼個十年八年也拼不全。

《心經》張愛玲經典語錄

——張愛玲《心經》

她人並不高,可是腿相當長,從闌干上垂下來,格外的顯得長一點。她把兩隻手撐在背後,人向後仰着。她的臉是神話裏的小孩的臉,圓鼓鼓的腮幫子,小尖下巴,極長極長的黑眼睛,眼角向上剔着。短而直的鼻子。薄薄的紅嘴脣,微微下垂,有一種奇異的令人不安的美。

——張愛玲《心經》

小寒道:"有了愛的婚姻往往是痛苦的。你自己知道。"

許太太道:"那也不能一概而論。你的脾氣這麼壞,你要是嫁個你所不愛的人,你會給他好日子過?你害苦了他,也就害苦了你自己。"

——張愛玲《心經》

衆人一面笑,一面抓起吃剩下來的果殼向她擲去。小寒彎腰躲着,罵道:"你們作死呢!"衆人格格笑着,魚貫下樓,早有僕人開着門等着。客室裏,因爲是夏天,主要的色調是清冷的檸檬黃與珠灰。不多幾件桃花心木西式傢俱,牆上卻??落落掛着幾張名人書畫。

——張愛玲《心經》

綾卿道:"你不愛他,可是你要他愛你,是不是?"

小寒失聲笑道:"我自己不能嫁給他,我又霸着他──天下也沒有這樣自私的人!"

綾卿不語。

——張愛玲《心經》

任何人……當然這‘人’字是代表某一階級與年齡範圍內的未婚者……在這範圍內,我是‘人盡可夫’的!

——張愛玲《心經》

峯儀把報紙摺疊起來,放在膝蓋上,人向背後一靠,緩緩的伸了個懶腰,無緣無故說道:"我老了。"

小寒又坐近了一點:"不,你累了。"

峯儀笑道:"我真的老了。你看,白頭頭。"

小寒道:"在哪兒?"峯儀低下頭來,小寒尋了半日,尋到了一根,笑道:"我替你拔掉它。"

峯儀道:"別替我把一頭頭髮全拔光了!"

小寒道:"哪兒就至於這麼多?況且你頭髮這麼厚,就拔個十根八根,也是九牛一毛。"

峯儀笑道:"好哇!你罵我!"

——張愛玲《心經》

在燈光下,我們可以看清楚小寒的同學們,一個戴着金絲腳的眼鏡,紫棠色臉,嘴脣染成橘黃色的是一位南洋小姐鄺彩珠。一個頎長潔白,穿一件櫻桃紅鴨皮旗袍的是段綾卿。其餘的三個是三姐妹,餘公使的女兒,波蘭、芬蘭、米蘭;波蘭生着一張偌大的粉團臉,朱口黛眉,可惜都擠在一起,侷促的地方太侷促了,空的地方又太空了。芬蘭米蘭和她們的姐姐眉目相仿,只是臉盤子小些,便秀麗了許多。

——張愛玲《心經》

小寒三腳兩步奔到陽臺上,豁朗一聲,把那綠磁花盆踢到水溝裏去。許太太吃了一驚,扎煞着兩手望着她,還沒說出話來,小寒順着這一踢的勢子,倒在竹籬笆上,待要哭,卻哭不出來,臉掙得通紅,只是乾嚥氣。

——張愛玲《心經》

峯儀鄭重地掉過身來,面對面注視着她,道:"小寒,我常常使你操心麼?我使你痛苦麼?"

小寒道:"不,我非常快樂。"

峯儀噓了一口氣道:"那麼,至少我們三個人之中,有一個是快樂的!"

——張愛玲《心經》

小寒高高坐在白宮公寓屋頂花園的水泥闌干上,五個女孩子簇擁在她下面,一個小些的伏在她腿上,其餘的都倚着闌干。

——張愛玲《心經》

小寒在牀上哭了一會,又迷糊一會。半夜裏醒了過來,只見屋裏點着燈,許太太蹲在地上替她整理衣箱,雨還澌澌地下着。

——張愛玲《心經》

峯儀跟了出來,靜靜的道:"小寒,我決定了。你不走開,我走開,我帶了你母親走。"

小寒道:"要走我跟你們一同走。"

他不答。

——張愛玲《心經》

儀一面解外衣的鈕子,一面向內室走去。衆人見到了許峯儀,方纔注意到鋼琴上面一對暗金攢花照相架裏的兩張照片,一張是小寒的,一張是她父親的。她父親那張照片的下方,另附着一張着色的小照片,是一個粉光脂豔的'十五年前的時裝婦人,頭髮剃成男式,圍着白絲巾,蘋果綠水鑽盤花短旗袍,手裏?着玉色軟緞錢袋,上面?了一枝紫羅蘭。

——張愛玲《心經》

他的回答也是頂低頂低的,僅僅是嘴脣的翕動,他們從前常常在人叢中用這種方式進行他們的祕密談話。他道:"你不愛他。你再仔細想想。"

小寒道:"我愛他。我一直瞞着人愛着他。"

——張愛玲《心經》

峯儀這時候,卻不能繼續看他的報了,放下了報紙向她半皺着眉毛一笑,一半是喜悅,一半是窘。

——張愛玲《心經》

許太太道:"你叫我怎麼能夠相信呢?──總拿你當個小孩子!有時候我也疑心。過後我總怪我自己小心眼兒,'門縫裏瞧人,把人都瞧扁了'。我不許我自己那麼想,可是我還是一樣的難受。有些事,多半你早忘了:我三十歲以後,偶然穿件美麗點的衣裳,或是對他稍微露一點感情,你就笑我。……他也跟着笑……我怎麼能恨你呢?你不過是一個天真的孩子!"

——張愛玲《心經》

小寒道:"你完全弄錯了。你不懂得我,我可以證明我不是那樣自私的人。"

綾卿還是不作聲。小寒道:"我可以使他喜歡你,我也可以使你喜歡他。"

綾卿道:"使我喜歡他,並不難。"

小寒道:"哦?你覺得他這麼有吸引力麼?"

綾卿道:"我倒不是單單指着他的。任何人……當然這'人'字是代表某一階級與年齡範圍內的未婚者……在這範圍內,我是'人盡可夫'的!"

小寒睜大了眼望着她,在黑暗中又看不出她的臉色。

——張愛玲《心經》

峯儀拉住她的手笑,將她向這邊拖了一拖,笑道:"我說,你對我用不着時時刻刻裝出孩子氣的模樣,怪累的!"

小寒道:"你嫌我做作?"

峯儀道:"我知道你爲什麼願意永遠不長大。"

小寒突然撲簌簌落下兩行眼淚,將臉埋在他肩膀上。

峯儀低聲道:"你怕你長大了,我們就要生了,是不是?"

小寒不答,只伸過一條手臂去兜住他的頸子。峯儀道:"別哭。別哭。"

——張愛玲《心經》

樓梯上的電燈,可巧又壞了。兩人只得摸着黑,挨呀挨的,一步一步相偎相傍走下去。幸喜每一家門上都鑲着一塊長方形的玻璃,玻璃上也有糊着油綠描金花紙的,也有的罩着粉荷色縐褶紗幕,微微透出燈光,照出腳下仿雲母石的磚地。

——張愛玲《心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