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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諮詢師唯有悲傷才能治癒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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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是理解世界的門徑,是理解哲學需要的天賦,悲傷是一種另類的才能。悲傷作爲一種負性基本情緒,通常指是由分離、喪失和失敗引起的情緒反應,包含沮喪、失望、氣餒、意志消沉、孤獨和孤立等情緒體驗。悲傷程度取決於失去的東西的重要性和價值大小;也依賴於主體的意識傾向和個體特徵。

心理諮詢師唯有悲傷才能治癒悲傷

來訪者是一位35歲左右的女士,患有恐懼症,懼怕的不是特定的動物或者血之類的東西,是特定場所的恐懼,不是廣場或者電梯這類比較容易患恐懼症的場所,而是自家的地下室。

既然到了病症的程度肯定不是一般的恐懼,她從來不敢踏足自家地下室,如果迫不得已要去地下室她一定會讓自己的孩子陪同,即便如此,她還會因恐懼而心跳劇烈,汗流浹背,四肢顫抖。被問到爲什麼會恐懼地下室時,她答,感覺地下室的地底下埋了一個死人。患心理疾病跟一個人內心的壓力或者衝突有緊密的關係,但從外表看,這位女士自己的事業發展順利,丈夫也對她溫柔體貼,兩個孩子也聰明乖巧,談得上家庭和諧,事業成功,似乎看不出她患心理疾病的原因。後來,在談話過程中才得知,她現在的丈夫是她的第二任丈夫,她的第一任丈夫是忽然遭遇車禍去世的。車禍發生後,她一個人負責喪葬事宜。後來,她開始一個人的生活,發展事業,戀愛,再婚,生孩子,生活得很不錯。她單位裏的同事和身邊的許多朋友甚至不知道她曾經遭遇丈夫忽然去世的人生重創,因爲她沒有向其他人說起,也沒有將哀痛表現出來,一個人處理和應對了許多艱難的時刻,甚至她都很少哭。

後來搬過幾次家,亡夫的照片,學位證,獲獎的證書,他們戀愛時寫的書信她都捨不得丟掉而是放在地下室。當她意識到自己的恐懼症跟亡夫有關時,她問諮詢師要不要扔掉這些東西。諮詢師說,只有先處理了感受再去處理這些物品,這樣對她才更有幫助。她要重新去哀悼,去宣泄內心的傷痛,去釋放自己的悲傷,去跟亡夫告別,而後再來處理這些留下了的遺物。結果可想而知,經過哀悼和悲傷的洗禮,這位女士擺脫了地下室的恐懼,過上了更健康的生活。

歲月是最大的小偷

聽完這個案例,我忽然明白了喪葬儀式存在的意義,不單單是爲了祭奠死去的人,更是爲了活着的人能獲得平靜,繼續努力地生活下去。我爺爺過世時,我回去奔喪。之前家裏人跟我說,我到我們進村的那個路口時,一個堂姐要哭着去接我,然後我們兩個人一路哭回來,回家後洗手,焚香,哭拜。我當時還有點擔心自己哭不出。後來,也不知道爲什麼,當我到家時並沒有人來迎接。坐了一夜火車,一宿未睡的我,洗了手,吃了點東西,換上麻衣,直接來到靈堂。靈堂安放一張桌子,桌子兩側掛着白布,幡旗,桌上擺着供品、香爐、蠟臺和長明燈等。我燃了香,看着爺爺的照片跪拜,說一句“爺爺,我回來了”就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家裏請了樂隊,還請了三位道士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其他的親戚賓客吃了三天的酒席,我們這些子孫披麻戴孝,在喧囂又激昂的樂聲和道士的指令中跪拜、痛哭和短暫的昏睡中度過了三天。幾乎每隔一兩個小時我們要起身跟着身披道袍,手持法杖、拂塵,口中唸唸有詞的道士一起行走、轉圈、下跪、磕頭、彎腰拜拜,他念什麼,我們就跟着念什麼。弔唁儀式要哭,超度儀式要哭、送葬儀式要哭,下葬儀式要哭……有的時候手上的那碗飯還沒吃完,丟下飯碗就開始哭喪。有的時候,旁邊有人看我們太辛苦,會對我們說:哭兩聲意思下就好啦。

記得下葬儀式結束那天下午,我們擡着紙房子和一堆的金元寶,在村口的橋墩旁,大家圍在一圈,人手各執一根竹枝,看着燃燒着熊熊大火,一邊拼命揮舞着手中枝節繁複的竹枝,一邊喊着,“阿爸,快來拿啊!”“爺爺,快來拿啊!”“這些都是給你用的!”堂哥的兒子才3歲多,跟着大家一起揮舞竹枝,臉上的興奮樣子像過節,大家看着都覺得好好笑。在這個儀式開始之前的準備時間裏,我們這些孫兒就拿着竹枝在河邊互相追趕和玩鬧。

儘管整個葬禮過程看起來好像時而悲傷,時而溫馨,時而富有黑色幽默,很像劉梓潔在《父後七日》中描述的那樣。但這些儀式是做戲也是真情,是荒謬戲謔,也是飽含深情。給我們處理和釋放自己悲傷的時間和空間。

我們的傳統文化中有那麼多對逝去親人的紀念儀式:葬禮、頭七、三七、五七、七七、百日、清明祭掃……人們在這些日子裏寄託哀思,表達對親人的敬意和懷念,透過這些儀式將內心的.悲痛宣泄出來,哭出聲音,流出眼淚,真切地感受着自己的悲傷……漸漸恢復內心的平靜,然後繼續正常的學習、工作和生活。

有朋友寫信來問我,怎樣才能忘掉EX?需要多久的時間?分手的痛苦讓她想逃避一切去儘快忘記前任。她內心總有一個聲音看不起她,鄙視她:你真沒用。給我堅強點。問這一問題的人短期內都不會忘掉EX。曾經失戀時,我一天不想前任就在紙上畫一筆,某一天我看到那紙上畫滿的幾十個“正”字,忍不住嚎啕大哭,我知道其實自己每一天都在想念他,強迫自己去忘記,去堅強反而讓自己更加痛苦。失戀了就去哀傷,懷念,發泄自己的痛苦,給自己恢復的時間,不要強迫自己去忘記,當你不再去想還要多長時間會忘記他時,你就忘記他了,你也走出了失戀的憂傷。壓抑自己反而不容易好好跟過去告別,唯有真切地感受悲傷,才能治癒悲傷。

無論是親人的離世還是一段感情的結束,失去總讓人感到悲傷,悲傷時不必假裝堅強,不要壓抑自己內心的痛苦,更不要因爲害怕而逃避,去直視,去感受,去懷念,去哀傷,發泄出來,只有這樣悲傷纔不會壓垮你,只有這樣才能做到真正的告別,重新出發,繼續生活。

在吉本芭拉拉的《廚房》裏,失去所有親人,只有在廚房的冰箱旁才能安睡的少女櫻井美影,被曾受過她奶奶生前照顧的母子收留,母親惠理子是個變性人,兒子田邊雄一又寡言少語,三個各有悲傷的人在一起共同生活,悲傷與悲傷相遇、碰撞……從這家人井井有條又溫暖的廚房出發,美影慢慢獲得了治癒,走出了孤獨。我會想,如果不是這種奇怪的家庭組合,美影也許就走不出悲傷了,因爲他們本是傷心人,能夠理解她的悲傷。

在心理諮詢界流傳着這樣的說法,來學習心理諮詢的人是正在遭受內心痛苦的人,做得好的諮詢師都是本身患過心理疾病的人,甚至病得很嚴重的。我想到的心理學大師就有好幾位。比如榮格,他患過時間比較長的精神病,出現過幻視幻聽現象,患病期間,他深入探索了自己的無意識心理境界,沉湎於自己的奇特想法、夢和想象中,努力發現人格的真正本質,後來表發了新的人格理論。比如個體心理學的創始人阿德勒,他在弟兄中排行第二,長相既矮又醜,幼年時患軟骨病,身體活動不便,4歲才學會走路,在身體健康的哥哥面前他總感到自慚形穢,超越自卑以及與哥哥、同伴的競爭成了他生活中的重要內容。可以說,他後來提出的著名的自卑與超越的理論是他自己個性發展的真實寫照。還有森田正馬,他自幼體弱且有神經質傾向,12 歲時仍爲夜尿症而極度自卑,16 歲時患頭痛病常常出現心動過速,大學的時候得了神經衰弱。還曾因生父母的氣,想到當着父母的面自殺。他因自己的神經症而創造出了治癒神經症的新療法——森田療法。這些例子似乎再一次說明了:只有悲傷才能治癒悲傷。

《廚房》的結尾處美影對自己說:“我會不斷成長,經歷風霜,經歷挫折,一次次沉入深淵,一次次飽嘗痛苦,更會一次次重新站起來。我不會認輸,不會放棄。”當你面對失去時,無論你是堅強的人還是軟弱的人都要去爲自己的失去而哀痛,不壓抑,不逃避,更多地去品嚐那悲傷的滋味,飽嘗痛苦的感覺,讓悲傷治癒你的悲傷,沒有打倒你的將使你更加堅強,你將會再次站起來,活得更好。